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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梢上的鸟儿兀自安详静立,万没防及外界之事,被那道白光打得噗的一声响,血肉俱碎,翎羽纷飞,肉末血迹洒落一地。

纪韵诗眼望野鸟被打成一团血雾,那尸骸纷飞虽令人有些恶心,却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沈白衣道:“此处方圆五里之内,凡兽飞禽体内的精血都会被血婴散发出的无形血气吸空,虽不速死,却也行动滞顿,气血不旺,你看这鸟儿体内之血是何等丰盈?”

纪韵诗暗暗称奇,暗暗佩服沈白衣这等警惕细腻的心思。却仍有些侥幸心理道:“也许是偶然呢,这鸟儿从更远处飞来,时间短暂也有可能没被吸走气血吧?”

沈白衣哼了一声,不再接话,就地盘坐,眉心一动就是一点白光飞出。

纪韵诗知道他这是分出心神出去窥探究竟,便即不敢多言,也席地而坐。

沈白衣的心神飞向石窟,却谨慎非常,不敢直接入内,只踅到石窟外堂的窗外一阵梭巡。少顷,犹如中箭野兔一般飞速而回,倏的一声飞回沈白衣脑内。

沈白衣徐徐出了一口气,缓缓收功,旋即有些焦急道:“不好!血婴气息不在,其内必有埋伏,走!”说了一声走便即起身拉着纪韵诗便朝西北方向狂奔而去。

这人却是个人物,心思细腻,又能屈能伸,修炼多年,功法举世难敌,却依然不敢装大。他感应到血婴气息低微不纯,又自知自己没了血婴护持,便只有凝气巅峰的境界,坠落到如此修为,绝不敢与那堂内守株待兔之人硬拼,是以一旦感觉情势不妙,便即撒腿就跑。就算被人抄了老窝,也不打那必败之战。

龙玄和褚雨墨隐匿在石窟内堂的窗下,却未能感觉到沈白衣心神来访,还在平心静气的等待,他心中坚持,既然这血婴乃是沈白衣赖以修行的至宝傀儡,便不会长久放之不理。在此静待,以逸待劳,必能收到奇效。

褚雨墨心中几种情感翻腾,静静蹲在龙玄身侧,不自主的将头依在他的肩上,呼吸既重且热,眼见爱郎面色凝重,全神以待不敢打扰,只在心中胡乱幻想着两人以后的美好。

时间悠悠而过,金乌已然西斜,阳光透过窗棂铺满内堂之中。两人均自感到双腿发麻,索性坐在地上,还是一个贴着墙壁严阵以待,一个则双手紧握前人的胳膊,身子都要贴了上去。

龙玄感觉到褚雨墨心中爱意,却不敢回应,此时绝非能放松一分,虽擒了血婴却也难知沈白衣修为几何。他手中的乌雷桃花剑都被手心汗水浸得透了,显然是他内心十分紧张所致。

褚雨墨知道此时形势紧迫,也不计较他的不解风情,只暗自品尝心中的小甜蜜。隔了许久,她心中突然想起一人,师姐!怎么把她给忘了,如果沈白衣与她一起出现,势必要站在那一头,到那时可就是自己与龙玄双战师姐二人了呀!两人虽闹得不可调和,可她可万万不想与师姐动手,虽然师姐自自己幼时便自冷言讥讽,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没拿自己当别人,在最失意的时候她始终都站在自己这一边,跟她动手可是不妥,大大的不妥!

两人一个筹续多年只为今朝,一个瞻前顾后胡思乱想,脑内所思虽不相同,遭遇境状却是一般,都是静静等待,直到太阳落山,室内一片昏暗,也未听得外边有何声音响起。

如此这般又等到半夜之时,还是没有动静。龙玄心中无计,回首朝褚雨墨商量道:“雨墨,沈白衣不出现,你怎么看?”

褚雨墨轻咬朱唇想了一想说道:“不好说,如果他是日常外出还算罢了,就怕在暗处知道此间已被人攻克,怕了你而不敢回来,那可就遭了!那样的话咱们这般辛苦就要毁之一旦了!”

龙玄点头称是道:“说得极是,此人真是忝为一教掌门,如此狡兔三窟之事也有脸去做,好吧,不去理他!咱们走!”

褚雨墨依言起身,却想起一事问道:“走?去哪里?还回那处山洞吗?咱们凿穿石壁,就算瞎子都能看得见,若从暗道进去,必然会发现咱们!”

龙玄嘿嘿一笑道:“当然不是,回柴房休息,那是我的职司之处。血池内墙壁上的大洞也莫要去理他,就算被他发现我也无所谓,难道墙上有洞便能猜想到是我龙玄所为吗?”

褚雨墨一想也是,便即随同龙玄,两人开门而出,大摇大摆的朝其栖身的柴房方向走去。

沈白衣逃出老远,专朝高峰之处奔跑,纪韵诗运起随行,两人的身影在山峰上急掠向前。

到得一处深渊,下方黑黝黝的一片。沈白衣对纪韵诗道:“阿诗,运功跳下去!”

纪韵诗随他一路奔跑,虽在疾行之中也在望着他的后脑,心中思绪缠绵,爱意萌生,此时正有些心慌意乱,被沈白衣一说,又朝渊内望了一眼,竟有些迟疑之态。

沈白衣见此时形势极为紧张,心中暗怨阿诗也是修行之人啊,怎么此刻痴痴傻傻的像个小女孩一般。当下也不再啰嗦,便即将她横抱于手,自渊边双足一顿便即跃起,朝那黑成一团的所在而去。

纪韵诗迷迷糊糊的却不害怕,只觉得这情郎怀里是世间最安全稳妥的地方。沈白衣身法矫捷如鹰,脚尖尽在那山渊石壁凸出的地方一点,便又轻快敏锐的朝下一处看好的凸出点去,如此对接来回往复,一直左右飞掠了百十次,才到得这深渊之底。

深渊本就幽暗,沈白衣靠着目力过人才得以平安到达。纪韵诗在他怀里只感到耳边呼呼风气,眼前景物急速上升,待得半晌才得以平稳落地。

沈白衣放下纪韵诗,此时天已至夜,而且又是深谷之渊,已不能视物,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引火之物,借着亮光寻了几颗枯树,便自折了树枝围拢点燃,这才令两人眼前通明。

纪韵诗不知道他为何领自己来到此处,适才事出慌急,不及多问,此刻稍定,便即开口问道:“白衣,为何来到这里,是为偏僻能避祸吗?”

沈白衣面色有些凝重,探指在唇做了一个收声的动作,自袖中取出一截断香,只晃了几晃变出从内升处一大片浓烟,那烟色呈灰白,味道香浓,有些檀香的味道。

纪韵诗眼见他怪异之举,不明所以,问他也不告诉,只好跟着看下去。

那浓烟缥缈而出,聚拢在一处石壁之上,那石壁竟蠕动几下,一个人形凸起自上而生。那人形心脏之处得了这香气缭绕竟自扑通扑通的跳动起来。

沈白衣面色恭敬垂手而立,少刻,那人形凸起一阵抖动,噗的一声自石壁上分出身来。

一片血光包裹在那人形周围,一个声音自内响起。

“白儿,你好久没来看望我了,今日为何而来啊,遇到什么难处了吧,否则你这没良心之人怎么能想得起我来?”那声音有些苍老,却给人一种雍和之感。

沈白衣深深做了一揖道:“老祖见谅,近来教内杂务繁琐,我被诸事缠身,没能来拜会于您,实在惭愧,望老祖见谅!”

那老祖嘿嘿一笑,便即自血光内现出身来,却是一个青袍少年,面目俊秀,器宇不凡,却不知为何一开口竟是一副老态龙钟的声音。

“废话少说,知你莫若我,你不愿与我修习血魔大法,却和那血婴狼狈为奸,那等腌臜小怪,能成什么气候,你真是没志气没胸怀!”少年脸庞吐出老人强调,使人看着极为不和谐。

沈白衣赔笑道:“老祖教训得对,我今日方自悔悟,所以特来领罪。”这番话明明有些搪塞敷衍之意,求人之时说出实在让人有些反感。

那老祖还未搭腔,纪韵诗却有些生气了道:“白衣,何必这么谦恭,你这腔调,我是真不喜欢!大不了出去被龙玄打死便是了,看看你,低声下气,前倨后恭的样子!”

纪韵诗本不是这般直脾气,却从沈白衣话语里听出那谦恭哄骗的意味,想起当年他对自己也是这般言语讨好,心中竟无端端的起了一阵烦恶之感,所以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对他一顿训斥。

沈白衣与她修好,本不敢对她彷如以前一般平等对待,时时感觉自己愧对于她,矮了她一截。可听她如此拆台坏事,心中也有些怪罪之意,只用眼神示意,却不便开口劝阻。

那老祖望了望纪韵诗,有些志同道合的说道:“白儿啊,这人就是你曾经跟我提起的阿诗吧?果然非一般人物啊,我轩辕血魔活了几千年,没有哪个女子敢跟我这么说话,你还是千年第一人,佩服佩服!”

沈白衣没敢动怒,心中打了盘算,纪韵诗虽是对自己一顿叱喝,却也难免引起这性子乖戾的轩辕血魔的怪罪,一旦翻脸,便自再无后路可走,那便与阿诗合力对战他便罢了,大不了两人双双死在这里,也算做了一对同命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