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轶对着直播间打了个招呼。
选择性忽视了密密麻麻的的直播弹幕和评论,青涯也小小声地朝着他打招呼,唇边抿出一点点笑。
安德伊尔搂着小雄虫,觉得自己今天可以原谅任何虫。
比如某个元帅。
刚开始他还秉着旁观的心态看直播,渐渐地,他开始觉得不对劲。
他时不时看一眼青涯,又看一眼直播弹幕。
越看他越觉得荒谬。
脑里浮出一个可笑的念头时,他恨不得抬手扇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
小朋友只是有点恋兄情结罢了,没关系,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
2000 years later
青涯捧着脸发出声小小的惊呼。
安德伊尔闭了闭眼。
直播间里的那只雄虫简直就是有毒。
不就掉几颗泪珠子么,这群网虫至于这么哭天抢地?跟天塌了似的。
等等,不对。
雌虫突然抬手捏住青涯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一点。
果不其然,几大颗水珠挂在小雄虫腮帮子旁边,还在慢慢下滑。
“……”
安德伊尔狠狠心梗了。
他麻木地替他拭泪。
青涯扁着嘴,等眼泪被擦干后又把头转了回去。
“…………”
安德伊尔停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收回。
他没什么情绪地笑了声。
真行啊。
*
青涯看到直播间里另一张熟悉的脸时,一下傻眼。
梅哥???
他看看费轶又看看梅绛,恍恍惚惚。
熟悉的斗嘴场景再次出现,青涯一点都不想笑。
湿润的眼尾被轻轻按了按,他被吓了一跳,眼瞳转了转。
安德伊尔垂眸平淡道:“怎么那么爱哭?”
青涯眼睫一颤,睫尾扫过雌虫的指尖。
他反驳道:“没有,我不爱哭。”
安德伊尔学他:“就有,你很爱哭。”
青涯有些生气,觉得虫皇陛下在笑他一个男生居然爱哭,不想理他。
安德伊尔戳戳他的脸,指尖陷入一团软绵绵的肉里。
青涯被烦得皱眉,按住那只作乱的手。
他直直盯着光屏。
他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了想哭的感觉。
安德伊尔无声哂笑。
已经完全学会发小脾气了,挺好的。
真可爱,好想亲。
要是被亲哭了,会不会扇他巴掌?
扇也没事,他皮糙肉厚的,被小阁下摸两下怎么了。
啧,赛迦维斯这段时间过的都是这种好日子啊。
虫皇稍稍出神。
“亲爱的,我上次还看到一位超可爱的阁下!”
安德伊尔眼神一定,微蹙起眉看向正在说话的青年。
青年一头红色长发,是雄虫里少见的秾艳长相。
梅绛笑眯眯道:“他说他也很喜欢您呢!”
青涯抿抿唇,颇有些心虚地盯着直播间里另一只雄虫看。
梅绛忽然cue他一下,费轶极其自然地点头应声。
青涯:“…………”
他吞吞唾沫,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任直播间里吵嚷一团,安德伊尔拿起光脑看了看。
时间快到了。
他发了条消息。
——
直播间里。
费轶眉头皱起,打开了私信后台。
梅绛满脸疑惑地“哎”了声:“怎么……”
青涯看着光屏上密密麻麻的私信,瞳孔剧烈震颤。
他几乎是茫然地看着一条又一条鲜红的求助信息跳出来,后面跟着似乎根本发不完的压缩包,将费轶的后台系统卡到快崩。
那些是什么……?
青涯眼睁睁看着他哥点开了一个个压缩包。
满目血腥脏污。
青涯忽然重重喘了口气。
他被涌入胸腔的空气呛得咳了几声,后背被轻柔地拍了拍,帮他顺气。
男生这才机械地转过头,呐呐道:“陛下……”
他睁着一双漆黑不见亮光的鹿眼,面色苍白。
“这是,什么意思?”
安德伊尔沉默地看着他,半垂的眼睫遮住瞳孔,只看得清眼底一片寂蓝。
他平静道:“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你说的没错,雄虫总督管这个职位,你哥做得很辛苦。”
他有说过这句话吗?
不记得了,或许有吧。
毕竟他和陛下聊过好多好多,就差把他的户籍所在地和人际关系捅出来了。
青涯呼吸发抖,胸膛重重起伏着。
他眼白泛起血丝,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自己却浑然不觉:
“没有、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黑发男生抬着脸,喉间发出似悲鸣的泣音。
他重复道:“真的,没有吗?”
安德伊尔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
他有点后悔了,他不应该那么快把那些东西放出来的。
或许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找费轶。
可是不找费轶,又能找谁呢?
不是所有虫都是费轶,对自己那么狠,却对别虫怀有莫名其妙的悲悯。
也不是所有虫都是S级,有那个资格当总督管。
说不定再等等,他,他们,还可以找到更好的办法。
可有些虫已经等不及了。
他们要坚持不下去了。
怎么办呢?
雌虫瞳孔一动。
他轻声开口,嗓音有些嘶哑:“或许有的。”
青涯直直盯着他,眼神希冀。
“可是要来不及了。”
安德伊尔忽然低低笑出声。
青涯一愣。
他不安地抓住他的袖子:“陛下?”
安德伊尔垂下头。
雌虫语气不明:“对不起啊。”
他没有看青涯,自言自语道:“我只能做到这么多,最后还是要靠献祭别虫完成雌父的心愿……”
“对不起啊,”他又重复道歉。
“我太没用了。”
“……”
直播间里吵吵嚷嚷,现实里他们却双双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
青涯猛地吸了一口气,闷头扎进安德伊尔怀里。
安德伊尔不设防之下,居然被这一猛子扑得向后一倒,下意识抬起一手护住青涯的后腰。
他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眼神难得充满茫然。
青涯抬手环住他的脖颈,脑袋在他颈间狠狠蹭了几下。
他声音发闷,带着明显的鼻音:
“怪自己干什么?这不是最好的方法,也不是最坏的啊。”
他顿了一下,拿自己脑门捶虫皇陛下的肩膀。
安德伊尔表情空白。
青涯继续闷声闷气地叭叭:“我只是心疼我哥,心疼那些受到伤害的虫,所以才忍不住问你有没有别的办法的。”
小雄虫紧紧搂着雌虫的脖子,把自己的重量完全压在雌虫身上。
“……陛下,我没有想怪你,也没有虫有资格怪你,你不要说对不起好不好?”
安德伊尔慢慢眨了下眼,嘴角扯出一个笑。
“宝贝,你突然这么亲近我,我压力好大哦。”
青涯有些生气把头又往他怀里拱了拱。
他大声道:“我又不重!你怎么会压力大?”
安德伊尔舔了下干涩的唇:“宝贝,我不是那个意思……”
青涯直接闭着眼打断施法:“你自己都要喊我宝贝!你不要耍流氓!”
等等,重点不是这个。
被安德伊尔一带就跑题,青涯更生气了。
他抬起头瞪他,眼睛都要喷火:
“我们在说正经事!你不要打岔!”
安德伊尔唇瓣翁动几下,乖乖闭嘴。
但终究还是本性占了上风,根本就不是个安分的:“好凶哦宝宝。”
青涯:“…………”
他捏了捏拳头,猛地坐起身。
他扭过去继续看直播,抱着双膝,下半张脸都埋进臂弯里。
这是个写满了拒绝的姿势。
安德伊尔也慢吞吞直起身,伸手去搭他的肩:“宝……”
青涯啪一下打开他的手。
安德伊尔:“…………”
他忍不住捂脸,暗笑几声。
其实青涯的余光还在偷偷瞄他,看他这样,还以为他伤心了,心里不安了几秒。
很快他又愤愤收回目光。
活该。
一分钟之内,他不要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