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昌寺是郦都城内唯一一座大寺,皇上和宫里的娘娘们,有时也来这还愿,所以香火一直很旺,尤其近来战事不断,来上香许愿还愿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余音和郑婉婉买好香烛,排队走进大殿,请香、叩头、许愿,寺里住持把开光好的符纸交与郑婉婉,郑婉婉小心收好。
两人并肩刚刚走出大殿,忽然听到有人喊“婉婉。。。婉婉!”三人抬头看向声音来处,一身穿深蓝交领长衫,戴头巾的男子冲她们招手,余音似乎见过,却叫不上名字,遂看向郑婉婉,郑婉婉愣了一会,才走向男子,“纪昂之你来这里作甚?”
“这不要去北地了吗,我来求个护身符戴在身上,没想到遇上你了,你也是来请平安符吗?给你哥请的吗?”纪昂之开心的说。
“你一男子,来求平安符?”郑婉婉鄙夷的看着他。
“你不也来给你哥请,我又没有妹子,可不得自己来。”纪昂之嬉皮笑脸的看着郑婉婉。郑婉婉脸唰的红了。
“婉婉,求你帮我进去请一个,我一男的真不好意思进去。”
“来都来了,自己去。”郑婉婉白了纪昂之一眼。“婉婉,求你了,回去请你吃一顿红烧肉。”
“两顿!”郑婉婉听到红烧肉,立马变了主意!
“好,两顿,两顿!”纪昂之高兴的直给郑婉婉行合十礼。郑婉婉拉了余音再次走进大殿,余音偷笑,“姐姐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
“君子?他不是君子是狗皮膏药。”郑婉婉恨恨地说。两人进去又求了两个平安符,一个给了纪昂之,另一个郑婉婉装了起来。
车上,余音看着郑婉婉笑,郑婉婉气急败坏的作势要打余音。余音装作败下阵来跟她告饶,两人笑笑闹闹,完全不管骑马跟在马车后面,一路得意吹着口哨的纪昂之。
到城中闹市,已是午饭时分,纪昂之的马靠近马车:“婉婉,不如我们吃了饭再走吧,到家还得半个时辰,我现在就请你们吃红烧肉。”
“行,去阿泽楼,那里红烧肉最好吃。”
“好,我也爱吃他们家红烧肉,他们家狮子头也很好吃,去了都尝尝。”
“姐姐,我们就不去了。”余音觉得自己跟着不好。
“怎不去,你不去,我还去作甚,就让他请,咱俩给他求的平安符呢。”
“一起去吧姑娘,给在下个面子,你要不去,婉婉该笑在下小气了。”纪昂之拱手求余音道。
“哼!算你识相,前面带路。”
“兄弟,我前面带路,你后面跟着我。”纪昂之高兴的对赢生说道。
“小姐。”翠屏掀起帘子看了看余音。余音去看郑婉婉,郑婉婉拉着她的胳膊可怜兮兮的也看着她。余音无奈的笑着说:“赢生跟上吧。”
到了阿泽楼,刚刚进门,小二迎上来“爷,您定的房间在二楼,雅间给您准备好了。”
“纪昂之,你什么时候定的位子。你怎知我们会跟你来吃饭。”郑婉婉一听小二的话就炸毛了。
“婉婉,上楼说,上楼说。。。”纪昂之嬉皮笑脸的赔着小心!
“纪昂之,我怎没发现你还能掐会算的啊!”郑婉婉说归说,脚也没停下,一气上到二楼!
二楼房间坐下,郑婉婉还不依不饶“纪昂之,说吧,怎么回事?”郑婉婉凳子一扯,一屁股坐在,刚刚坐下的纪昂之面前,纪昂之不得不挺直腰身,靠在后椅背上一动不敢动的看着郑婉婉:“我。。。我说了,你不许动手。”
“好,我不打你,你说。”
“不许说话不算话啊!”
“你说不说!”郑婉婉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纪昂之吓得一激灵“说。。。说。。。其实就是昨天,我去找你,你自己跟香儿说要去普昌寺,我正好听见了!”
“就这样?”
“就这样啊!”
郑婉婉瞪着纪昂之看了一会,发现纪昂之不像是说假话,起身一把拉开凳子,坐到桌子另一边“行,我信了,以后不许这样算计我,再让我发现你算计我,我就跟你绝交!今天看在余妹妹面子上,我先不跟你计较。”
郑婉婉忽然捂住肚子,“哎哟饿死我了,让他们先上红烧肉,我先垫垫。”
“好!好!小二,红烧肉赶紧先上来,快点!”
“来了!”不一会,菜陆陆续续都端上来了,阿泽楼不愧是郦都第一楼,这菜色香味,无一不美。就连一开始不肯上桌的赢生和翠屏,最后也都放开了,赢生直乐着说,“好。。。吃、吃。。。吃,好,吃。”
吃的差不多时,余音偷偷拽一下郑婉婉,示意自己吃好了,郑婉婉也悄悄冲她点头示意自己也吃好了。余音站起身道“多谢纪将军盛情,我吃好了,出来太久了,我要先回去了。余音祝你们早日凯旋归来,可以让婉婉姐带你来余府做客,家父也是好客的!”
“谢余小姐,路上当心!”
“姐姐我们走吧!”
“好!”郑婉婉刚刚随余音站起身,纪昂之却一把把郑婉婉拉住了。
“婉婉,你跟我一起回吧,何必再麻烦余小姐呢。”郑婉婉想了想,也是,转头对余音说道“那我就不跟妹妹走了,我一会骑纪昂之的马回去。”
“这。。。”余音当着纪昂之的面,也不方便说什么。“那就麻烦纪将军。”
“不麻烦。”纪昂之喜滋滋的说。
“妹妹,走,姐姐送你上车。”郑婉婉拉着余音就往外走。其他人紧随身后跟出来。
小二把马车,和纪昂之的马都牵过来,余音先上了马车坐下,掀开车帘,看见郑婉婉已经上了马。
“姐姐,你小心骑马!”
“无事,妹妹,姐姐就先走了,我们回头再见!”说完一声“驾!”那马已经撒腿出去十几米。
“婉婉!”纪昂之傻了,他呆呆看着渐渐远去的他的马,张了张嘴,没来得及喊出的话可怜的软成轻声细语“你等等我啊!”
余音他们也被这一幕看呆了,余音回过神来,心里偷笑,也就郑婉婉能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同情的看向纪昂之,“纪将军,要不然你坐我们的马车回去?翠屏你坐里面来。”
“是,小姐!”纪昂之挠挠头,看看四周,没办法了,他尴尬的坐在赢生旁边。“多谢余小姐!”
翠屏看着他偷笑,余音微翘嘴角拿眼神制止了她,怎么说也是将军呢,不能太让人难堪!余音只敢在心里偷笑。
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纪昂之叫赢生停下“余小姐,在下就在这下车了,多谢余小姐。”纪昂之说完已跳下马车,对着马车深深一揖。
“将军无需客气,举手之劳!赢生走吧!”余音略掀了掀车帘,说完就放下了。
走出去很远,翠屏才敢笑出声来,“纪将军可太怂了,堂堂大将军被婉婉小姐这么扔下,居然没发脾气。”
“纪将军不是没脾气,他喜欢婉婉姐,只是婉婉姐还没意识到!”
“啊!纪将军这么威风,婉婉小姐都不喜欢,那她喜欢怎样的?”
“恐怕婉婉自己都不知道纪将军喜欢他,她心里只有那个王爷,眼里哪还能有别人。”
“啊!哪个王爷那么好,比纪将军还好吗?”
“我也不知道那个王爷好不好,不过这个纪将军倒是个实诚好人。
回到府中,父亲还没回来。余音洗漱一番后,母亲已经午休睡下了,翠屏去洗衣服,她一个人无聊便去了父亲的书房,想着找本书来读。父亲桌案上,青编、案牍、笔墨、信札有些乱,平时父亲书房,只有管家余伯帮着收拾一下,今天余伯或许有事情没空,余音把笔墨洗好、青编归类后,又整理好书简,还有一些信札,余音平时,很少读父亲书信,一来她对朝政事务不感兴趣,二来这些书信,多是父亲朝中往来礼貌问候类的言语,实在没意思,余音也懒得看。
但今日有一册信札引起余音的注意,这册信札与众不同,它做的精致短小竹片很轻、很薄,余音把它展开,铺在桌案上,一排排娟秀的字迹,跃然映入眼帘。这一看就是女人的字迹。余音更加好奇了,怎么会有女子给父亲写书信,她看了看抬头,母妃!余音又看了看落款:惠至叩请金安。惠至可是前朝公主啊!她写信给自己的母亲,怎到了父亲这里?余音坐下来,一排一排读下去,信大意说,挂念父皇与母亲孟妃,如今江山有失,需慢慢筹谋,望母妃劝慰父皇保重身体,不宜太过焦虑。
看日期这信写于半月前,都说皇家如何高高在上无比尊贵,原来也有着普通人一样的亲情牵挂。余音叹口气,将信札重新绑好放在桌案上。只是这信如何到了父亲手里。是昨晚池大人拿来的?可他为何拿来给了父亲,余音想不明白。余音在书架上找了册文史书籍,坐下来读,这一读,半个多时辰过去。余音感觉腰身酸痛,站起来,在屋内走了几步,听见外面有说话声“老爷回来了。”
余音忙迎上去,余大人进得门来,看见余音笑了笑,“女儿又来找书看了,我这书房的书籍,都被你翻遍了,等为父闲下来再为你去踅摸些新的史籍典故来给你看。”
“谢父亲!”余音福了一礼笑着说“女儿还不是随了父亲,不然书房里哪有那么多的史籍典故。”
“嗯,女子读些书很好,从书中看些人生百态,就能以史为鉴,增长些智慧和眼界,即便不能登堂入室,可是能在处事中懂得些转圜也是好的。”
“父亲教训的是!女儿多亏有父亲谆谆教导,才略懂得些做人的道理。”
“哈哈,你呀!总能逗父亲开心,找到了吗?找到就回屋去看,父亲还有些事情要出去。”
“哦,这马上晚饭了,父亲不在家用饭吗?”
“不了,去看一下元将军,有些事要跟他商讨一下。”
“父亲是要跟元将军商议这书信吗?”余音看着父亲刚刚拿在手里的那册信札。
“是啊!这是前朝惠至公主给孟妃的一封家书,如今皇上被封了怀恩王,迁居贤王府,王府内外都是护卫,说是护王府安全,其实还不是软禁,我们前朝臣子,不被信任,不敢私自与皇上见面,为父去找元将军商议,这家书该如何递进去,皇上和孟妃娘娘看到这家书,心里也是安慰。我们能为皇上做的恐怕也只有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恕女儿自私,父亲听女儿说两句再去不迟,如今新朝初立,你们前朝臣子本就不得信任,一册家书若平时就是小事,只是这非常之时,那惠至公主,现在的身份是西番的王妃,这家书就不是简单的家书了,它还代表了一个人的立场,更严重些说它代表了西番,父亲该想想,这家书能不能递?即便能递,也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最好父亲能置身事外!”
“嗯,这个为父也不是没想过,可为父不得不去,国事不能为皇上分忧,这力所能及的事情,为父当万死不辞,这是做臣子的本分。”
“父亲,这家书是昨晚池大人送来的吗?”
“嗯,池大人为难,他跟元将军不对付。他去说,元将军会把他赶出来。”
“可是父亲有没有想过,池大人根本就没想做?如今朝中可不是只有元将军能做这件事。”
“这。。。”余大人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