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们这些走狗!”贺闻不断挣扎,眼里泛起滔天的怒火和恨意,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的挣扎犹如蚂蚁撼山。
“你们放开我儿子。”贺父也想过来拉扯,却被人一脚踹倒,捂着胸口咳嗽不止。
“老东西,这没你说话的份。”
贺闻的眼眶红了:“爹,您没事吧爹!”
贺闻就这样被一路带到了府衙,引起了很多人好奇的注视。
并不长的一段路,他却好像走了很久,久到比他的一生都要漫长,脑海中升起无数个念头,多到他自己也理不清楚。
贺闻踉跄着被带到了公堂之上,公开受审。
公堂之上,那狗官身着一身官服,板着脸假装威严,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眼神里面的贪欲与傲慢,眼神扫视着他,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另一边,“苦主”,也即赌坊的人,一脸不屑地看着他。
公堂之外,百姓围观,窃窃私语,看向他的目光或同情,或幸灾乐祸,人群的一角,贺父站在那里,双目含泪,脸色惨白,眼神充满了无助。
贺闻闭上了双眼,他自幼苦读圣贤之道,满心以为这世上充满了公正、廉明与仁爱。
可是……
贺闻睁开双眼,眼中似乎多了一丝难明的情绪,那是对这个世道的失望,亦是对权力的渴望。
县令高高在上:“贺闻,你可知罪?”
贺闻满心冰冷,黑眸颤动几分,刚想开口,便听得耳畔风声闪过,刚刚还高高在上的县令突然惊恐地叫了一声。
“有刺客,抓刺客!”
贺闻抬头一看,发现县令头上的乌纱帽被一把匕首钉在了墙上,县令早已被吓得躲在了桌子下面。
好功夫。
贺闻眼前一亮,心中赞叹了一句,目光朝后方看去。
捕快们拿着武器上前,试图震慑以及驱赶,然而闹事的那一队人马显然更加厉害,三两下便将捕快们打得落花流水。
人群散开,一个皮肤白皙,略显阴柔的男人走了出来,微微冷哼:
“奉我家主人的命令,平安县县令为官一方,不思清正廉洁以抚百姓,反行贪赃枉法之事,鱼肉乡民,致民生哀怨,法纪蒙尘。”
“此等恶事,罪不可恕,着革去县令一职,打入大牢,听候处置。”
说这话已经不用打草稿了,因为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县令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满心恐惧:“你…你家主人是谁?凭什么革本官的职……”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想起几天前才得到的消息,皇上微服私访,路上处置了不少人。
他的岳父,也就是他的靠山,专门写信叮嘱他最近收敛一点。
可他觉得皇上的脚程一定不会这么快,而且赌坊给得太多了,他便想着干完这一票再收敛,没想到……
“我家主人的名讳,你还没资格询问,不过,你应该认识这个吧。”男人从袖口中掏出一枚金牌,县令立刻脸色惨白。
刚刚被打得爬不起来的捕快们也挣扎着爬起来跪下,口中高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令,即见令牌,即为天子亲临。
百姓们一听哪还站得住,连忙也跪拜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带下去。”
县令被当场脱去一身官服,灰白着脸被带走。
赌坊的人这下神气不起来了,团成一团跪着,恨不得把自己缩小得再也看不见。
“今日之事,我家主人也已知晓,贺闻。”
“草民在。”贺闻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又活了过来。
“你且回家去,你的公道,自然会还你。”
贺闻连忙拜谢。
“至于你们,贿赂官员,暂且收监,听候处置。”
“不要啊,大人,不要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他们的哭求自然没有用,也被带了下去。
男人挥挥手:“都散了吧,主人会在此停留几日,旧案重审,诸位若有陈年旧怨,从明日起,可击鼓鸣冤,与我家主人同行的吏部侍郎王大人,会暂代县令一职。”
小院里,温绍坐在躺椅上摇摇晃晃,看日薄西山的火烧云,看得都快要睡着了,才听到耳畔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打了个哈欠坐起来:“处理好了?”
大太监恭敬道:“回皇上,已经吩咐下去了。”
温绍满意点头,将令牌收了起来。
底下有人就是好,这次出行带得最值的两个人,一个是贴身大太监,负责安排他的起居,照顾妥当,另一个就是吏部的王大人了。
一路上已经暂代了好多官了,简直是百变小王!非常推荐。
不过,温绍深知不能将所有的事情放权,没有压迫感,人就会松懈,说不定还会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到了第二天,果然有很多苦主上来鸣冤,百变小王化身平安县县令,惊堂木一拍,开始流水线一般地升堂。
温绍坐在旁边,一边监工似的旁听,一边翻着手中的卷宗以及昨日手下人连夜审问前任县令的供词。
王大人负责审理冤案,他则负责处理这府衙的一堆麻烦事,包括但不限于前任县令的处理,以及腐败的衙门牵扯到的势力。
最重要的是,最好能在这府衙选一个能担县令职位的人,免得从中央调人了,人有点不够。
温绍火眼金睛,一目十行,办正事的时候无意间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忽然感觉有目光不断落在身上,温绍抬头看去,便看见围观百姓的人群里,半大少年探头探脑,被他的眼神看得缩了缩脑袋。
不是贺闻还能是谁。
温绍表情平静,收回了目光。
他不过是按照原身的计划微服私访,顺便完成一下任务而已,只需要让贺闻成为自己的臣子便是了,现在没必要去接触。
当然,他要是科举考试考不过,让他的任务线延长,他铁定让自己的手和贺闻的脖子亲密接触。
这么一想,温绍还真有些忧虑。
虽然贺闻后面能够起义成功,并不是普通人,但是这古代的科举考试也不是闹着玩的,多少人五六十岁还在考童生。
要是贺闻真走不通科举这条路,那怎么办?
温绍蹙眉,伸手摸了一把猫肚子。
如果那样的话,他就只能破格给贺闻封个官,再把他吊起来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