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温长华早起梳妆,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突然说:“青莲,帮我把头发放下来吧。”
“小姐?”青莲眼里怎么也藏不住惊讶,在看见温长华肯定的神色后,她利落地将她头上的妇人发髻拆下,换上了一个简单的未婚少女发髻。
温长华看着镜中的自己,叹道:“青莲,我来这里多久了?”
青莲想了想,说:“快八个月了吧。”
“是啊,快八个月了。”温长华叹道,“现在的我竟然连他的脸都记不起来了,如今小麦也快收割了,再过不久,就到了我回去的日子。”
“我决定了,等回去之后,就和顾舟和离,反正他并不喜欢我,这对我们两个都好。”
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温长华不仅没有感到伤心,反而多了一丝轻松,眉眼弯了弯。
镜中的少女依旧年轻美丽,但已不再是娇花,她在泥土中扎根,充满了蓬勃向上的生机。
就像她所说,顾舟的脸早就在她的记忆中模糊,那日初见的悸动,她也早就想不起来了。
甚至对以前的自己也多了几分不理解,为何那样疯狂,即使遭到了皇兄和母后的反对也不罢休。
现在她迷途知返,皇兄和母后应该会很高兴吧。
这几个月时间,温绍也没有闲着,虽然没有对男主动手,但却从细枝末节开始,一点点修剪整个朝廷。
他并没有大的动作,但每一次的圣旨都能为下面带来长远的效益,原本怀疑他乱来的老臣们慢慢地对温绍心服口服。
他在民间的威望也获得了极大的提升,甚至有和先帝并驾齐驱的架势。
大家私下议论——“虎父无犬子”。
温长华听得内心骄傲的同时,不免也有些心绪难明,因为百姓们说起长公主的时候,评价总是负面的。
甚至现在还因为半年多前的错事被皇帝软禁在府中。
虽然温长华清楚的知道他们并没有说错,之前的自己不仅没有为百姓做一点事,反而因着自己长公主的身份肆意张扬,甚至强抢新科探花为夫婿……
此次回去,也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皇上,长公主殿下已经回府了。”
虽然废她的时候,圣旨写得挺决绝,但这件事始终没有在明面上提出来,对外只是禁足,连太后也不知内情。
如今温长华脱胎换骨,回来之后自然还是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当然,她要是执迷不悟,盛朝的土地还很多。
温绍放下笔,说:“准备一下,朕要出宫。”
“是。”
于是温长华刚刚回府换好衣服,就听说温绍已经到了正厅了,便连忙走了进去。
“长华见过皇兄。”
温绍打量了两下,从系统那边观察和现实中真正见到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温长华现在穿着华服,但气质和之前大相径庭,既不是原身记忆中那个娇憨的妹妹,也不是后期嫁给顾舟之后的怨妇。
最直观的改变是肤色,然后是身量。
十五六岁还是长身体的年纪,八个月来,她运动量达标且晒够了紫外线补足了钙,再穿着八个月前的衣服就显得有些许局促。
温绍点头:“不错,看你这样子,是想通了?”
“是,皇兄。”温长华眼睛亮晶晶的,“长华不想再耽于情爱,长华也想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力。”
“是吗?”温绍淡淡一笑,“可以,但你要先替朕办一件事,朕才能对你放心。”
“请皇兄吩咐。”温长华干劲十足。
温绍向旁边的人示意一眼,那人立刻上前,呈给温长华一叠厚厚的卷宗。
“这……”温长华翻看之后,不由脸色大变,这上面竟然记录了顾家谋反的罪证!
她没有怀疑这是温绍为了让她彻底忘掉顾舟刻意设的局,而是一页又一页地看了下去,发现里面牵扯的不止空有爵位的顾家,还有几家掌管实权的武将和文官。
他们,是十一叔的人。
她的父皇一生为国为民,百姓称他为圣君,只有一件事为人诟病,就是当年上位的时候,杀了自己所有的兄弟,还包括一个在冷宫毫无实权的皇子。
也就是她的十一叔,但很少有人知道,十一叔狼子野心,隐而不发,朝中党派甚多,若非处理得及时,皇位必将换人来坐。
但是当年的事情出了披露,无人知,十一叔和一宫女有情,当时眼见大势已去,便将已经怀孕的宫女送出去。
那宫女之后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后因动乱,宫女和她的孩子不知所踪。
当年虽然清洗了一番朝堂,但十一党未能拔除干净,甚至有些已官至要职。
要不是突然找到了十一叔的儿子,估计这些人还不会蠢蠢欲动。
本来顾家没有被牵扯其中,但好巧不巧的是,他们发现,顾舟新婚夜宠幸的那一婢女,竟然就是那未找到的龙凤胎之一,而且顾舟一发击中,那婢女已经有了身孕。
刚好顾家因为温长华的事情对皇家不满,于是便被他们琢磨着拉进了阵营……
厚厚的卷宗看下来,温长华已经有些头晕,虽然她的心态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但是又没有人给她醍醐灌顶,以往也没经历这种事情,因此此刻受到的冲击有些大。
风平浪静的朝堂之内,竟然有着如此大的蛀虫,可笑她一直觉得国泰民安。
“皇兄是想将这事交给我去办吗?”温长华抬起脸,有些虚虚的。
这一下给她这么大个案子,是不是太高看她了。
“怎么?怕了?”
温长华老实点头,种地又不能变聪明,承认自己不行没什么难的。
“放心,不是交给你。”温绍说,“朕将此事交给左右相处理,你拿着这块令牌去,加入他们,能从中学到多少算你的本事。记住,别漏了馅。”
“还有,你和那顾舟不是情缘未了?正好趁此机会做个了断。”
温长华垮了脸:“什么情缘未了,皇兄可饶了我吧。”
之前只是没感觉了,现在知道他有不臣之心后,就多了几分恶心。
更恶心的是,他现在还顶着驸马的名头。
“我和他,确实需要一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