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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杂种、小杂种,没人爱,变乞丐……”

昏沉的巷子中,卓文淄被其他小孩围堵在角落拳脚相踢,打的鼻青脸肿。

小小年纪的他,眼睛如狼一般利狠厉,死死的盯着那些骂他的人,随后猛然扑了上去,将骂的最凶的那个人按在地上,咬的他皮开肉绽,让他哭的撕心裂肺。

众人惊慌失措,大人听到动静跑过来,一脚踹在他的身上,将他踹的吐血。

看到自家孩子被咬的鲜血淋漓,那人顿时气的狠狠朝他扇了好几个巴掌,打的他头晕眼花,还不解气的大骂:

“真是养不熟的野种,果然有娘生没娘教,爹不要的杂种,长大了迟早是个混混!”

“要不是看在唐老板的份上,我今天非得打死你!”

寒风腊月,卓文淄穿着单薄布衣,孤零零的躺在雪地上喘气。

他对着那人狠狠“呸”了声,想要起来,但因为被踢的地方抽疼,只能龇牙咧嘴的继续躺着。

他想,等休息够了,他迟早要打回去,叫他也感受感受被打的滋味。

今夜是元宵节,雪落纷飞,南城行人匆匆,街道上的灯火通明璀璨,但他却没有心情去看。

也是这样一个冬天,他的父亲抛下了他和母亲,远赴他国,最后母亲郁郁而终,他只剩下一个姥姥还念着他。

他恨透了冬天,那么冷,冷的他骨头都在颤抖。

他恨透了那些欺负他的人,他想,迟早有一天,他会让欺负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他想着想着,就有些想睡了,但他不傻,在这里睡着,会死的。

卓文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姥姥还在家里等着他买盐回去呢。

可他的肚子太痛了,嘴巴溢出的铁锈之味都慢慢变的冰冷无味。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辆轿车停在他面前,上面走下来一个如画一样的姑娘,穿的那么暖那么好,可身形却是消瘦的。

她指着他,对后面的那个大人说:“舅舅,他好像被人打了,我们送他去找个大夫看看吧。”

卓文淄心想,不用你们这些有钱人假好心,他自己能走。

可他不敢开口,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这次的伤好像真的有点严重。

他被送到了大夫那,城东的王大夫认识他,通知了他的姥姥,说他肋骨断了,要好好修养,于是他就这么活了下来。

卓文淄没读过书,但他知道什么是义气,这是他跟着的老大告诉他的,像他们这样的混混,最需要的就是讲义气,只有这样,才会有人跟随他。

他记住那个男人叫她的名字:月月。

他心中想,果真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连名字都那么有文化,那么天真。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

他只记得,人与人天生不一样,她是月亮,他是烂泥。

彼时的他,还没有将这个姑娘放在心上。

第二次见她,是在七年后苏家回来祭祖的时候,那个姑娘已经初长成,容貌虽然稚嫩,却委实好看的紧。

彼时的她只有十三岁,被城中小混混看中,直接掳了去。

那时候的卓文淄十六岁,已然成了南城最大混混组织的头,苏文找到他时候,他认出了他就是当年救他的那个人。

他想,就算是还了当年的救命之人,他也不能不管,毕竟像他这样的人,最讲究就是一个义字。

他找到那姑娘的时候,画面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娇弱的姑娘被欺负的哭哭啼啼,等人来救。

她像个女将军似的,坐在首位椅子上,指着那些小混混说,谁打赢了,谁就可以当她的男人。

他是真的笑了,十三的闺阁姑娘,竟然就知道男人是什么了?

偏偏那些小混混还真喜欢她,为了她不惜大打出手。

她眉眼狡黠,满是灵动溢彩,一边为他们喝着彩,一边撮合着他们大打出手,看的他好笑。

他来了兴趣,也没有急着救人。

还亲自上去打到了一架,结果很明显,他赢了。

小姑娘脑子转的很快,又说她要嫁的人必须是才子,她要带他回去给舅舅认识,还会安排他的学业,最好他们能一起上学。

她给他画了一块大饼,说他们以后就是青梅竹马,年少相识,以后还能生儿育女,但他得上学,不然孩子的父亲就是文盲,孩子会被人瞧不起。

他笑着说:“那要是我不想学习呢?”

小姑娘想了想,说:“我将来要么嫁才子,要么嫁英雄,你要实在是不想学习,那你得当个英雄吧,否则以后孩子出生了,别人一问他,你父亲是谁?他难道说,啊,我父亲是个混混,那你听了是不是也很不舒服?”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榜样。”

卓文淄差点被她的话套了进去。

他还真的赞同了她的话。

等他回过神来,脸都黑了。

于是他赶紧将人送了回去,免得这姑娘真把自己说服了。

宁乐月回海城后,他一如既往的在刀尖口舔生活。

只是午夜梦回,他总会想起那个姑娘,他会想这个姑娘如今长什么样了?她有没有被定亲,她还是那般巧舌如簧吗?

海城唐叔来问他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海城的时候,他去了。

唐叔与他爹是好兄弟,而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道貌岸然的人。

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去看看他爹说海城,并非是去找那个姑娘。

去了之后,他就后悔说这句话了,因为他真的没有看到那个姑娘。

海城很大,大到他老在街边晃悠,也见不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姑娘,反而见到青帮的黄帮主。

黄帮主受了很重的伤,他看出了他的衣服不是普通人能穿的,于是长了个心眼,救下了他。

而黄帮主也很喜欢他,他告诉自己,普通的混混,没有木仓支,做的再大,也只是底层人士。

但跟着他,他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卓文淄就这么跟了黄帮主。

他跟着他学会了如何开木仓,跟着他做杀人的买卖,他将他的手段学了个十成十,渐渐的都有些想不起一开始来海城的目的了。

他手下越来越多,他们不受管教,随意玩那些妓\/女不够,还要去强抢其他妇女,那时候的他,没有善恶观念,自然也不会去管教。

很多人骂他是个畜生,他也无所谓。

除了大烟,他什么都碰过了。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男人嘛,不都是这样?

纸醉金迷的生活实在是无趣,海城的势力被尽数掌握在他们青帮手中,世人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句卓先生。

再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十九岁了。

那时候,唐叔以为他早就离开了海城,一直以为海城青帮的卓先生另有其人。

他们新搬了家,再一次邀请他来玩。

卓文淄去了,他不是真的去拜访,而是准备去告诉他们,他如今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他们施舍的可怜虫,他们也没必要因为父亲抛妻弃子就对他愧疚。

他已经知道,当年母亲与父亲相识,便是因为唐伯母的介绍。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会再一次遇到她。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找她的,跟在他身边的女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类似她。

他其实知道自己有些不正常,因为他从不敢抬头看月亮,因为……他会自卑。

那一天,她穿着一身白裙,头发上带着海城流行的淑女发箍,一张小脸生的仿若仙女,犹如一枝开在春天里的茉莉花清纯动人,眉眼笑起来弯弯的,好像天上的月亮,漂亮的到他根本不敢直视。

他像个偷窥者,站在阳台上看她,吸了一根又一根烟。

他不得不承认,那个不敢看月亮的自己,早就是一滩烂在地里的泥,肮脏又低贱,他配不上她。

他本不想去与她相识的。

可命运就是这般捉弄人。

他的人,绑架了她。

那是他第一次发火,他生怕他碰都不敢碰的姑娘,受到一点点折辱,于是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杀了那下属。

青帮人人皆知了他的逆鳞。

可那个姑娘,却不知道他是绑架她的元凶,反而跟他说了声:谢谢。

他所有的心房瞬间瓦解。

他忍不住去与她说话,她娇俏、温柔、才华横溢,美艳动人,她会在他面前欢快的笑,把他当成一个最普通的邻居相处。

他彻彻底底的沦陷了。

直到,她喜欢的人回来了。

如果十六岁的他,知道二十二岁的他,会这么喜欢一个姑娘,他想,他一定要去做个英雄,做个配的上她的英雄。

他看着他们恩爱,犹如一把刀在他的心脏里凌迟。

他去查了那个男人,除了才华和容貌,似乎也没什么过人之处。

徐家不懂变通,为了那所谓的骨节满门被屠,又有谁记得他们?

他日日夜夜的哭、日日夜夜的酗酒又有什么用?

他秉持的那些可笑的大义,只能彰显这个男人的无能。

他想了办法,李长国本来就愧疚于徐修霖,他让人给他出了个主意,告诉李长国可以供徐修霖去留学,将来就可以让他直接留在力行社,把他留在身边照顾,难道不比一直愧疚要好的多?

果然,李长国听从了他的话,将徐修霖送了出去。

他嗤鼻想,徐修霖对乐月的爱,也就那么回事,真是廉价。

乐月很伤心,他却很开心。

因为他知道,这个姑娘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

他有机会了。

义父知道他的心思,陪他去提亲,但苏文一见是他,恼怒不已,直接将他们赶了出去。

他不敢再告诉乐月他的身份,而就在一次陪她出去逛街的时候,她看到青帮的人收取保护费,把人摊子老板打的半死不活。

她对他说:“青帮的那个卓先生真是可恶,纵容手下烧杀抢劫、奸淫掳掠,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这种人,迟早会有人替天行道,将他挫骨扬灰的。”

卓文淄全身一僵,一颗心快速冷了下去。

是啊,他忘了,烂泥堆里映照的月亮,掩盖不了它本身的腐臭,他以为够到的月亮,其实一直都是虚幻的。

如果让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她怕是一句话也不愿意跟他说。

而这时候,乐月因为徐修霖的事不想待在海城,准备回南城了。

于是,他送了她回去。

再回海城的时候,他告诉黄帮主,也是他的义父,他要离开青帮。

义父说他不会帮他,他一定会后悔。

但他向来倔强,做了决定,就会一直走下去。

他的上位的手段并不光彩,他虽然没有徐修霖那般的好颜色,但他到底学了徐修霖那么久,配上他那张清秀俊朗的脸,看起来真的是温润如玉,很是迷人眼。

他勾搭了海城市局警察厅曹秘书的千金,借着她叔叔的关系,进了力行社。

但力行社的人都是军校出身,他们瞧不起他。

纵然他的战力不比他们差,但他们始终觉得他就是混混,那点招数,不够他们看的。

众人排挤,他也无所谓。

只是他不想待在力行社行动组了,他在破译方面有着极佳的天赋,很快就立了功,被赠予了军章。

卓文淄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何况曹秘书是真有问题,他自然不会放过,哪怕他彼时的女友曹梦苦苦哀求,他也无动于衷。

换岗不容易,他转头又设计一场英雄救美,让三新纺织厂的千金沦陷在他的温柔下。

他很快就换了岗位。

处座和科长都很欣赏他。

他一步步的往上爬,哪怕手段阴狠,他也从没有后悔过。

陈灵被人下了药,他是知道的,因为下药的人,是陈灵的妹妹,也是他的爱慕者。

他没有提醒,也没有帮她解毒,任由她被抓个正着,任由陈灵的妹妹顶锅。

陈家以为他也是受害者,他们觉得亏欠他,但这一切,本就是他有意无意的纵容才会发生。

恰好,他的人得到消息,乐月回来了。

他欣喜若狂的去火车站接人。

看到乐月的第一眼,他更喜欢了,她好像晒的有点黑了,但依旧美丽,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认出。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能配的上她了。

乐月也意外,他竟然短短时间,就成了力行社炙手可热的人。

她待他极好,很温柔,他就像是做梦一般,恨不得为她摘下星星月亮,把她宠成一个公主。

直到她知道了他以前的身份。

她开始厌恶他,哪怕他早已与过去告别,她也极其厌恶他。

有一天,她要择夫婿了。

他紧张、害怕,日日夜夜的上门求她,终于撬开了她的心房。

她接受了他。

那一天,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尝到什么叫真正的欢愉,他开心的连骨头都是酥麻的。

他被她的接受迷昏了眼,哪怕她从不让他吻她的唇,也从不给他什么好脸色。

哪怕他知道她在嫌弃他,但他依旧很开心。

因为他坚信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捂热她的心,让她爱上自己。

可上天不待他。

他的月月,遇到了江瑾穆。

江瑾穆不是徐修霖,他不像徐修霖那般蠢的能被道义迷惑。

卓文淄清楚的知道,江瑾穆在某些方面与自己很相似,但他却比自己更干净、更有背景,更有手段,更有眼光。

第一次交锋,他就让他被关进地牢,眼睁睁的看着江瑾穆这个没有丝毫廉耻之心的人勾搭上了他的未婚妻。

他想过杀他,也想过陷害他,但所有的手段,都被他挡了回去。

没有哪一刻更让他清楚,他生来就不应该是力行社的人,他就应该是青帮的人。

因为小小的少校对付不了江瑾穆,但占据海城大部分势力的青帮,却能让江瑾穆寸步难行。

乐月说要与他分开的时候,他同意了。

他知道,乐月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他这样的烂泥,只会越洗越脏,假装被月亮包裹,靠近了仍旧只是一团烂泥。

这一次,卓文淄终于学会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头领。

他扩张青帮产业,让很多底层人士都有了生活来源。

他将青帮肃清,掐灭那些乌烟瘴气,他杀了很多人,雷霆手段立刻就镇住了那些不听话的手下。

他甚至第一次听到百姓说青帮的好话。

那一刻,他心中百感交集。

也许,他曾经有机会当好人,但在追逐名利的时候,都被他丢掉了。

一同丢掉的,还有他曾经对乐月的悸动。

所以,他才不敢去看他的月亮。

小姿是所有人中长的最像乐月的人,可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女人,因为她太懦弱,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

故而,当他闻到乐月身上的香水味时,他罚了她。

即便那瓶香水是他随手送的,但在他心里,那些胭脂俗粉配不上他心底的姑娘。

他没有想过,像乐月这样明媚娇俏、自信活泼的姑娘,在这个时代从来都是少数,大部分的人,连活都活不下去,哪里能不懦弱?

更何况,一个随手就能被人舍弃、被人践踏的姑娘,她从不敢去活泼。

他仅仅是给了她活下去的权利,哪怕他罚她、厌她、忽视她,可她依旧爱他、敬他。

后来,倭人攻城了。

所有人都逃了。

只有那个叫小姿姑娘,还一直跟着他。

卓文淄不懂她的执着,正如乐月不懂他的执着。

他将自己所有生命献上,为心上人的信仰,给全城的百姓争取了半个月的逃离时间。

他心想,他杀了那么多人,害死了那么多人,如今他也救了那么多人。

下到了地狱,不知阎王能不能轻判他?

他希望来世做个英雄,去赎他的罪。

来世他清清白白。

可以光明正大的,抬头看他的月亮。

(作者:我把前面十九岁卓文淄见到乐月改成了十九岁的乐月见到了他,我觉得这样合理,这样的番外,才符合卓文淄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