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大门外,张生已经等了许久。
看到人出来,赶紧上前:“组长,他们太过分了,这明显是瞒着咱们行动呢!”
江瑾穆坐上车,拧着眉头问:“有烟吗?”
张生递给他一支烟,江瑾穆一看,嫌弃道:“这什么烟,味道这么难闻?”
张生讪讪道:“这已经是我买得起的最好的烟了,还挺贵的,要一块钱呢,您要是不抽,留着我自己抽。”
江瑾穆没好气的将烟扔给他,看着张生乐的合不拢嘴,猛得想起乐月的话。
他自小就不缺钱,有的是人奉承,一块钱的烟他嫌弃的不行,但像张生这种工资不高的,却十足的宝贝。
他不禁去想,张生好歹已经少校,偶尔还能捞捞油水,却还是这么宝贝一支他嫌弃的烟,那那些不如他的兴国党底层,又该活的如何艰难?
那些普通百姓,又在这浮尘中过的怎样挣扎?
江瑾穆越想心情越烦躁。
索性将那些事都扔一边去,转头问张生:“安排的事如何了?”
张生左看看右看看,紧张的缩起了手:“事情都办好了,可是组长,咱们真要这么干吗?”
江瑾穆:“卓文淄帮章德抓住了工农党如此重大的人物,在海城弄出这么大的风波,抓了那么多人,明眼人知道章德要立下大功了,而章德靠着卓文淄上位,自然也要给他好处,但章德能保证的,无非就是帮他当上新设立的海城警备司令。”
“卓文淄要是当上警备司令,你觉得你能得好?”
张生憋住笑,得意的瞥了他一眼:“组长,要是他策反我,那我说不定还真能得到好。”
江瑾穆勾起唇,不屑一笑:“他策反过你,但你没同意。”
张生瞪大眼睛:“组长,您真神了,不是,您怎么知道他策反过我?”
江瑾穆戴上墨镜,长腿翘起,看起来颇为桀骜野性。
“因为你也不蠢,一个警备司令没什么用,有用的是他青帮帮主的身份,你就算能升到警备司令这个位置上去,在倭人横行的海城,你也只能低头做人,但你跟着我不一样,我身边没什么人,能用的只有你一个,我若是走,必然带你走,我若是不走,必然进军区部。”
“对我低头没什么,对倭人低头,你娘得打死你。”
张生给江瑾穆竖起大拇指,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也是军校毕业,虽然不是什么名校,但能进力行社也是因为他能力不错。
只是要在兴国党中升职,除非有后台。
王堂同王显德都背靠处座,李默背靠李科长,故而张生比他们都熬的久,也没能得一个组长位置坐坐。
他这人其实挺会观察人的,一开始他对江瑾穆不服,但后来得知他背景深厚,他就转变了想法。
乱世当道,谁不想做出一番成绩来?
卓文淄这个人手段阴暗,在他手下做事,一个不小心,就要死的无声无息。
何况,他也不想当个混混,他只想做官。
有江瑾穆这条通天大道,他为什么要选择别人?
警备司令?
呵,他有那个命坐吗?
“但是组长,您说的那人,真有那么大的来头?”
江瑾穆淡淡瞥了他一眼:“怕了?”
“倒不是,就是万一查出来,我怕连累兄弟们。”虽然这么说,但张生脸色还是有些慌张的。
江瑾穆故意让他假装倭人泄露消息给军区部的那人,引他到今日抓人的铺子中,然后买通行今日行动的人,在执行任务中“误杀”了他。
他不知道那人的来头,但明显江瑾穆对他很熟,知道他的各种习惯。
那人死后,张盛就没插手了。
所有的事都是江瑾穆在安排,想必是动用了些人脉,抹掉了他们出手的痕迹,将所有的事都按在了章德身上。
张生知道,那人的死,肯定能阻断章德的晋升之路,甚至还可能将背后给章德出谋划策的卓文淄牵扯进来。
“不过,组长,您为宁小姐报仇,就不打算告诉她吗?”
没错,江瑾穆说的大义凛然,但张生已经看穿了他的本质。
他的目的哪里是章德,他就是想对付卓文淄!
江瑾穆踹了他一脚,剑峰紧拧:“问那么多做什么?等会我会给你一笔钱,你拿着钱去法租界,找探长叶凌,让他找探子盯着点卓文淄,我要确切知道,在章德失势后,他会不会投靠倭人。”
张生:“啊?他会投靠倭人?”
“他这种没有底线的人,还是盯着点好。”
江瑾穆说完,抬头往苏家二楼看了一眼,窗帘遮蔽视线,看不出有没有人在后面。
他想了想:“找几个人,帮我看着乐月,别要让她今夜出苏家。”
张生:“好的。”
另一边的乐月透过窗户看着江瑾穆开车离开,换了一身黑色风衣和黑色帽子,转身拿起抽屉暗格里的木仓,从苏家后面一处极其隐匿的出口快速钻了出去。
她知道江瑾穆对她有所怀疑,必然会找人看着她。
不过,她有的是办法离开苏家。
来到画意坊外。
乐月四下警惕,白天陈叔的拧死拒铺,按照力行社的习惯,里面肯定有人在。
但是如何才能让里面的人离开呢?
她正想着,忽见一个黑衣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打斗声。
貌似声音还是从二楼传来的。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帮忙,那人极大可能是他们的同志,却不想下一刻,一个人从二楼跳下,紧跟着里面冲出十几个人追了上去。
乐月将自己身形隐于黑暗中,等他们离开,这才悄悄进入。
画意坊摆放着无数不同的纸张、墨水,以及挂在墙上的字体和画像,房间中充斥着一股清香的文墨之味,许是因为刚刚激烈打斗,原本上好的红木桌此时碎了一地。
乐月原本是想直接上二楼将陈叔留给她的密码本和电台拿走的。
但就在她踏上二楼楼梯那一刻,心头猛的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
她脚步一顿,就在她估量自己上去是否能拿到东西的时候,大门外再次来人。
乐月眼神一凛,转身躲进楼梯下方。
黑夜下,只见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匆匆而来,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上了二楼。
尽管那人脚步放的很轻,但木质的楼梯,总归会有点声响。
而这点声响,在寂静的画意坊显得格外清晰。
忽然,明亮的灯火被拉起,将整个二楼照的一清二楚,一人拿着木仓指着来人怒喝一声:“举起手,不许动!”
乐月暗道不好,还没等她细想来人,就听李默冷笑一声:“徐修霖,果然是你!”
她猛的抬头看去,灯光之下,徐修霖高大的身子屹立在楼梯口处,举着双手,十分淡然:“李组长,我不过是过来交代一些事情,你拿着木仓指着我,是将我当成卧底了吗?”
“徐少校,你不要再装了,是不是想必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在画意坊的行动,可没有告诉你们情报科,怎么?徐少校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李默得意的笑着,缓缓的走近徐修霖,很是警惕的将他腰侧的木仓拿了出来,然后随手扔到一边。
“走吧,徐少校。”
“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同伙,我估计也快抓到了。”
“要是我没猜错,应该是我那好兄弟陈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