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前有个难处,想请二位给出出主意。二位大可一听,如果觉得此事值得为我出一策,便为我出。如果觉得此事不值一提,二位也可以守住自己的名节,不为我谏言。可好?”袁尚对二人恭敬的说道。
满宠和张既隔着牢房,但是彼此心照不宣,都是示意袁尚先讲,二人斟酌之后再考虑是否作答。毕竟二人如果为袁尚出谋划策,就相当于变相的同意投靠袁尚麾下了。
袁尚见二人没有异议,就说道:“邺城大战之后,吾击败你们主公曹丞相,俘虏曹军士卒一万多人!然而这一万多人的降卒让我十分头疼。首先,我不可能把他们放回中原。而这些降卒又是中原士兵,有许昌的,有陈留的,且对我麾下的将领十分抵触。想收编这些士卒为我所用,难度颇大,我亦担心我的将领因为曹袁大战而虐待这些士兵,最终导致士兵哗变。
这一万多人每日口粮便是不小数目,又极难处置。所以有大臣谏言于我,将这些降卒尽数坑杀便是!省去粮草耗费,也没有了隐患,算是一劳永逸!二位意下如何啊?我是否当坑杀这些降卒?二位如果不方便谏言,我便采纳臣下的意见坑杀之!如果二位给意见,就索性给我一个方法方案,到底如何处置他们的好!”
满宠和张既听闻是曹军的降卒,又是中原的老家,且现在袁尚打算坑杀他们,二人顿时有了恻隐之心。同为曹军将领,二人又怎么忍心这些曹军士兵被夺取生命呢?何况有一万多人!二人都油然而生一股保护欲望,希望能通过自己挽救这么多的生命!
但是如果是给袁尚谏言并且提出解决方案,那就相当于替袁尚做事了,二人便会与袁尚的招募更加暧昧,可是事到如今,上万人的性命在二人手中,他俩也顾不得这些虚名了。
“回三公子,以既之见,这一万多人的降卒杀不得,万万杀不得!一旦三公子屠戮了这些士卒,首先名声大损!三公子徒留一个残暴之名,且麾下谋士将领无能之名!区区一万人的降卒都无法妥善处置,又如何做得了北方之主?
请三公子见谅,既冒犯三公子了!可是这也是肺腑之言!”张既力劝袁尚不要屠戮曹军降卒。
满宠也从另一个角度劝说道:“我附议张既所言,一旦三公子把这些降卒杀了,今后若有战,则敌军士卒必然死战!降也是死,不降也是死,敌军士卒必然是一战而死的痛快!不但如此,敌方将领原本有投诚之心,只怕也会因为三公子当下这一屠,而望而生畏,裹足不前。实在是因为这一万降卒而阻断了世间贤臣良将投奔之路!以三公子之睿智,当有所决断。”
袁尚这时欲擒故纵,哪能被这二人给道德绑架了,于是说道:“吾为主上,好实务,远虚名!如今一万多降卒,耗粮不说,还有哗变之风险,麾下将领又不愿接手这些士卒。我若为了自己的虚名,而引发内乱,坏了我军将士和百姓的性命,那才是沽名钓誉呢!吾刚才说过,吾不要大道理,吾要方法和方案,处置士卒的具体办法!”
二人见袁尚不吃刚刚那一套高高在上的说辞,重视实务,要想救下这些曹军降卒就只能替袁尚真正的出谋划策了!
满宠的大局观在原史中深得曹丕和曹叡两位皇帝的信任,曹丕在位期间,满宠假节钺,任前将军。曹叡在位期间,受封昌邑侯,领豫州刺史,后任征东将军。满宠刚刚听闻袁尚讲述时,便已经有了一个想法,此时为了救人便不得已说了出来。满宠建议:安置这些降卒去幽州之地作为屯田之兵,既可以免除祸患,又可以让他们搞生产自给自足,同时又给北方边境屯了兵,可以抵御外族的入侵!
“屯田之法可以避免这些降卒日后与旧主曹操作战时出现叛变的情况。而放置于幽州苦寒之地,他们想谋生也必然激发出自身的潜力,努力屯田练兵!三年之内便有粮草盈余!比普通练兵养兵要实惠的多!还能保全三公子的名声和声望!”张既也随即附和满宠的建议,他提出了许多这些日子和满宠讨论的屯田之法的细则,也是希望用可行性的手段留存这些曹军士兵的性命!
袁尚佯装恍然大悟的表情,自言自语称赞这个方案,正好可以推动自己的屯田制改革。
不过袁尚随即又抛出一个问题:把这些曹军士卒派遣去屯田,但是并无合适的将领和官员。袁尚南部地区需要诸多的将领,他也不可能把赵云,颜良,文丑这些猛将派去军事作战任务极少的幽州之地吧?而自己其他的武将对降卒多是抱着杀戮和排斥之心,如此一来将领和士卒离心离德,这个田是屯不好的!
“二位之办法吾认为切实可行!然而苦于没有合适的武将官员派遣,所以这个事情还是没法落地执行!我也对此十分苦恼!吾需要对待曹军降卒亲善,而降卒们又愿意服从他们领导的官员将领。我麾下实在没有好的人选!而屯田制本身又是新政,草草交给其他人吾又不放心,怕坏和尚把好经文念歪了!唉,二位虽然给了解决办法,怎奈我人才不济,恐怕还是无法实现当下的方案。这么一来,还是坑杀一劳永逸啊!”袁尚通过话语进一步逼张既满宠二人!
明眼人都已经看出,袁尚是希望张既和满宠担任屯田官员,负责率领这些曹军降卒,安置于幽州地区!一方面推动自己的屯田制改革,另一方面也把这批曹军士卒的问题解决了!袁尚能杀人,但不爱杀人,用曹军降将处置曹军降卒,这是一个完美之策。
问题是在于二人是否同意,以及二人的忠诚是否可信。
袁尚是穿越之人,对于张既和满宠的人品还是比较信任的,在没有大的波澜下,二人不可能随随便便的投降。
再者袁尚即便提拔二人去屯田养兵,也会派出其他将领监督,何况还有逄纪这等特务头子和暗部这种特务机关,势必会监视二人的。
再者,曹操目前大败而回,实力大损,几乎丧失了逐鹿中原的能力,未来几年只有被动挨打之趋势,张既和满宠都是胸怀大志之人,若继续在邺城替曹操坐牢,则会耽搁自己的一身才华和宝贵人生!更会失去袁尚破格提拔的机遇!
机会不是天天有!也不是所有主公都亲自来两次监狱陪降将吃饭饮酒的!
袁尚的面子给足了,实力摆在眼前,而个人能力和魅力也是征服了二人。
在袁尚的一番设计下,张既和满宠终于主动请缨,表示愿意投靠袁尚,并做这些曹军降卒的将领,统领他们去幽州推广屯田新政!
袁尚见二人顺坡下驴,知道他们俩也是识时务者的俊杰。自己的招募策略终于成功了!心中大喜,随即命人把牢门打开,请二人出来相见。
张既和满宠见状也是十分感动,而且重获自由的感觉太棒了!况且二人还投到北方霸主的麾下任职,将来仕途方面也是前途无量!只要屯田新政推广开,二人必定还会有更多的机遇。幽州作为屯田试点,将来还有冀州和并州,袁尚若是拿下了中原,屯田之地会更多!
袁尚成功启用了张既,满宠,司马懿,这三位都可以在日后的治理和军事方面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接下来,袁尚就要看辛毗劝辛评的好戏了,而这场戏的看客必须得有这场戏的导演在才圆满,袁尚因此特意召来了贾诩。二人在血字牢房关押辛评的隔壁牢房等待。
而逄纪则带着辛毗后来到达这里,因此辛毗全然不知道袁尚和贾诩的存在。逄纪对辛毗说道:“此行务必劝降令兄!如若失败则有两条路,一,你亲手送你哥哥上路;二,你辛氏全族为你兄长殉葬!你自己好自为之!
选一个吧!”
辛毗看着逄纪身边的狱卒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有两样东西,一个是一把锋利的短刀,另一个是一个红头塞子的小瓶子。
辛毗愕然的看着逄纪问道:“这是什么?!”
“主公特意叮嘱,要给你能杀死你兄长的工具。总不能让你一个谋士去和兄长肉搏吧?!短刀不必说了,你藏于袖内,关键时刻可以一刀毙命!小瓶里是鹤顶红毒药,一会你带着食盒进去,你可以趁你兄长不备而下毒。
当然你最好是劝降你的兄长!他若食古不化,你就必须在他和你们家族之间选一个了!”逄纪冷笑道。
辛毗不禁怒向心生,不由得骂了起来:“也不知哪个歹毒狠毒阴毒之人给主公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以主公之仁慈必不会眼看我兄弟相残的!唉!”
辛毗看着木盘上的两物,索性都拿走了,之后带着食盒去见哥哥辛评!
辛评在牢房中早就视死如归,他自从被俘虏之后,就没想着活着走出天牢!
虽然逄纪曾经来劝说过辛评,但是辛评依旧是油盐不进,坚持自己的原则。
当他看到弟弟辛毗来在牢房中看望自己,还带着一个食盒时,似乎心里就明白了几分!狱卒把二人关在牢房中,而袁尚和贾诩就在隔壁。
“你怎么来了?!”辛评一脸的污渍,身上的衣服也十分破旧,披头散发,枯瘦的面庞尽显刚直不屈的精神!
“兄长!兄长委屈了!不过以后就不要紧了,咱们兄弟和家族都有出路了!小弟今天来就是专门看望兄长的!”辛毗一边殷勤的摆放着食盒里的食物,一边观察哥哥辛评的表情。
怎奈辛评看着食盒中的鸡鸭鱼肉美食,丝毫不为所动,就连那壶美酒也不放在眼里!抱着必死之心的人,岂会被美食所打动?辛评要想活,此时早就出狱了,还用在这阴暗的牢房中度日?
辛毗见状开始自己的劝说:“兄长!你我兄弟被袁谭骗得好惨!原来袁谭弑父杀母都是真实的事情,邺城百姓尽知!老主公的遗孀齐夫人可以作证!许攸之前也坦白了他协助袁谭鸩杀老主公的事情!所以我们兄弟被袁谭骗了,导致我们明珠暗投!实在是可恨可恶可杀啊!所以兄长,我们应该迷途知返,向三公子,哦不,向新的朝廷大元帅请罪!大元帅乃是仁德之君,之前已经许诺于我,只要我兄弟二人双双归顺,则既往不咎,并且委以要职!兄长速速与我吃过酒饭,随后写一篇罪己状交给大元帅!剩下的事情交给小弟!”
辛评鄙夷的看了一眼辛毗,如同看到一只苍蝇一只蛆虫趴在自己的脚上!
他不屑的驳斥道:“胜者为王,败者贼!如今袁尚胜了,他掌控权力与军队,齐夫人、许攸之辈都是有求于他!要么受他胁迫,要么大献殷勤。所以他们的话你不要信!即便就是主公袁谭说了什么,写了什么,无非也是在严刑峻法之下,屈打成招!袁尚不过是主公扣帽子罢了!主公没做过的事情,袁尚也可以编的栩栩如生!这种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还是你故意装糊涂?其实你已经投靠了袁尚,今天来就是劝降与我的?!”
辛毗有些尴尬的说道:“什么劝降不劝降的,怪难听的。你我是兄弟!”辛毗掩饰内心的尴尬还专门吃了几口菜平复心情。
“既然兄长这么想小弟了,小弟也就当一把识时务者。不论袁谭是否真的弑父杀母,他此时已经是三公子的阶下囚了!不出几日袁谭必死,到时肯定有他受死的一刻。而三公子如今坐拥北方三州,又有强援马氏一族与之联姻结盟!他已然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最为强大的诸侯!如今他给出机会,让你我兄弟效命,乃是不计前嫌看得起咱们!要知道在老主公活着的时候,你我就没少找三公子的麻烦,但是三公子表示一笔勾销!这是何等的胸襟!
兄长,你就答应小弟,投靠三公子吧!这么一来,你我将来仕途一片光明,即便不及逄纪、田丰、贾诩,你我二人做个朝中的官员,或者地方的太守总是绰绰有余吧?到时锦衣美食,娇妻美妾,不比待在这阴暗的牢房里舒服百倍?”
辛评闻言大怒,站立起来就给辛毗一耳光,打得辛毗眼冒金星!之后辛评一口老痰吐在他的脸上,骂道:“卖主求荣的软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