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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三路清剿白莲教余孽的大军几乎将整个燕山腹地翻了个底朝天。
隐藏在燕山腹地几个山坳里的白莲教余孽据点一一被拔出,人虽然不多,可收获却不小。
看着堆积如山的各类打造好的兵器,李隆和井源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老李,这帮贼人所图不小啊,他们这是要造反啊!就这些兵器,足足可以装备五千人了。”井源拿起一杆崭新的三眼铳说道。
李隆看了看这些兵器,额头上的冷汗流了下来,因为这些兵器全都是制式兵器,每把刀和长枪火枪上都印有编号,这都是大明军队的武器,如此大的量,是怎么到了这帮人手中的,这些人又是怎么运到这里的,最重要的是这些武器从哪里来的?
还有就是他现在似乎理解了皇帝为什么在亲征朝鲜前坚持要把近卫军留在京师了。
原以为皇帝亲征朝鲜留下他们是为了防止鞑子犯边,现在想想,那时皇帝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这些白莲教贼人没那么简单了。
“将这些武器清点造册装车,马上运回京城,请工部和兵部的人过来查验。”李隆擦了擦汗,脸色凝重道。
有编号,查起来不难,难的是如此大量的兵器都能被他们搞到,这背后的势力必然不小。
井源也感觉后脊梁骨发凉,赶紧吩咐下去,将兵器清点装车,运回京城去。
画面转回七天前,皇城东宫。
十几个御史经过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查验宫中旧档,最终将永乐十九年至宣德十年所有可疑的旧档全部整理成册,交给了皇帝。
乾清宫内,小朝会刚刚散去,侯宝抱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进了书房。
“皇爷,奴婢回来了。”侯宝脸色发青,双眼红肿的站在御案前说道。
“查完了?”朱祁镇面无表情的问道。
“是!”侯宝走到御案前,小心翼翼的将册子摊开,方便皇帝查看。
“说说看。”朱祁镇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档案,说道。
“这…奴婢不敢说!”侯宝赶紧跪下,身体有些微微发抖。
他是真不敢说,莫说他在这皇宫里过了将近三十年,什么肮脏事没见过,可唯独涉及几位先皇的秘档,他在看了几眼后,还是被吓得浑身颤抖。
朱祁镇放下手中的奏疏,皱眉看了看侯宝,最终挥了挥手,让侯宝退下,自己拿起那本厚厚的册子看了起来。
直到掌灯时分,朱祁镇都没有从书房内走出来,侯宝几次想进去提醒皇帝该进膳了,可腿刚迈进殿门,又鬼使神差的缩了回来。
那本册子上所记载的东西,让他平生第一次感到这个皇宫里的阴谋诡计是多么的可怕。
“永乐十三年,孙氏召道士入宫讲道…”
“永乐十九年,帝密召道仙入宫,亲赐爵号,道仙奉金丹…帝食之甚喜…”
“永乐二十一年,皇太孙侧妃遣人求的延年益寿金丹六枚,献于太子…”
“永乐二十二年七月,帝北征乃还,至榆木川,龙体欠安,送服金丹一枚,后崩…”
看着,朱祁镇的脸色阴沉下来,书房内静的可怕,只有孤独的烛火偶尔跳动几下。
良久,朱祁镇无力的合上了册子,虽然他是个穿越货,可当他直面这些肮脏无比的阴私算计后,他还是感到了一阵阵后怕,这种怕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真的是否能将这个古老而执拗的帝国带上正轨,真的能把这个皇位坐稳!
渐渐的,他的眼神开始迷离,眼前的灯火越来越远,直到无边的黑幕遮住了所有。
“噗!”朱祁镇一口鲜血喷出,鲜血如同盛开的牡丹,喷洒在了御案上那本册子上。
“皇爷!”侯宝惊呼一声,冲进了书房内……
第二日清晨,整个乾清宫内充满了呛人的汤药味,龙床前,王天赐带着几个太医,正在低声商量皇帝的病情。
殿中,进进出出的宫人们,像是见了鬼一般,神情紧张,尤其是在路过宫前时,几个胆小的宫女看着条凳上趴着的那具还在滴血的血人,脸色蜡黄,两股战战。
“太皇太后,人昏死过了!”
外殿门口,老太太满脸心疼的看了看书房,旋即她转回的脸上满是杀气。
“给我打,这乾清宫中的奴婢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狠狠的打!问不出原因,”说着,她看向了跪在殿外的侯宝,冷声又道,“哼,全部杖毙!”
侯宝跪在地上,身子一歪面无血色。皇帝毫无征兆的吐血不醒,若要追查问责,他这个近身伺候的大太监首当其冲。
“不是我,不是我……太皇太后饶命啊,奴婢没有害陛下,奴婢冤枉啊!”殿前司茶太监被两个侍卫夹着,按在条凳上,不住的哀求惨嚎。
“砰,砰,砰……”实心的木棍带着破空之声,打在了他的屁股上,每一棍下去,都能带起一道血肉。
“啊…奴婢冤枉…啊…”
“说不说!”一旁,锦衣卫指挥使徐恭厉声呵斥道。
“奴婢没…没有…”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受不住杖刑,死了。
殿外,一个个被吓傻的乾清宫宫人们缩成一团,哀求声,惨叫声传进了殿内。
寝宫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孙氏忧心的看着躺在龙床之上的儿子,心疼不已,可是她的眼神却时不时瞥向书房的御案。
“行了,别哭了!”老太太一声呵斥,屋内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皇帝怎么样了?”老太太看向几个御医,语气冰冷道。
王天赐思索片刻后道:“回太皇太后,陛下是急火攻心导致吐血晕厥,臣已为陛下施了针,目前陛下脉象已经平稳,应该…应该无大碍。”
“急火攻心?为何会急火攻心?”老太太厉声道。
“臣…以为,陛下应该是昨晚受了刺激。”王天赐说道。
“恩?”老太太眼神如刀,从屋内每个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她的目光停在了外间书房的御案上。
“将张纸拿过来!”
苏嬷嬷将御案上带血的一张纸取了过来。
纸上的字体虽然有些已被朱祁镇吐出的血弄的混沌不清,可大部分的字还是能分辨清楚,老太太看完,手已经控制不住的抖动了起来。
“太皇太后!”
“除了你,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老太太指着孙氏咬牙切齿道。
待所有人都退可出去后,老太太眼噙泪水,颤颤巍巍的走到龙床前,双手抚摸着朱祁镇那酷似儿子的脸颊,哽咽道:“我苦命的孙儿,祖母对不起你啊,”
“早知如此,当初祖母就该狠下心来!”
一旁得孙氏预感到有事要发生,可还是强装镇定的上前,想要扶住老太太的胳膊。
不料老太太猛然回过身,直接给了孙氏一个耳光!
“母后!”孙氏跌倒在地,捂着脸一脸委屈的看着老太太。
“你…你这个恶毒的贱人!”
“母后,我…”
“你不要叫我母后!”老太太看了一眼依旧紧闭双眼的孙子,两行清泪无声的滑落。
“痴儿,痴儿…你为何啊,为何非要知道真相?”
“母…后,到底怎么了?”孙氏怯生生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