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疏风骤起!
朱祁钰的钦差仪仗突然到来,让整个波阳城顿时鸡飞狗跳。
当病重得马文才听说朝廷的钦差已经进城,强撑着想出门迎驾,却不料朱祁钰已经带着随行护军进了县衙!
“波阳县县丞刘友三、主簿严光、典史陈元、巡检卫宏食君之禄,本应替皇帝恩养治下百姓,广施仁政,然经查,此四人在水灾时,徇私枉法、贪污朝廷赈灾钱粮折合白银十三万两;更有刘友三、卫宏勾结城内富商王良辰、杜成林上下其手,倒卖官粮,趁大灾之年横征暴敛,致使当地粮价飞涨,以致百姓食不果腹,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为肃纲常,清吏治,以上六人,经巡察御史郕王决断,即刻斩首,抄没所得家产用以赈济灾民!”
“查波阳县令马文才,治下无方,以致波阳吏治混乱不堪,鸠占鹊巢,但念及其颇有才学,为官数十年来尚能清正廉洁自守,特允其暂领知县一职,戴罪立功!”
“臣马文才,愧对圣恩,愧对波阳数万百姓。呜呜呜……”马文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他是三年前调任波阳县为知县的,因为为人方正,不屑于和官场上的某些人同流,不为上官所喜,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县衙的位置上兜兜转转,其每年的考评都是中上留任。
自从他被调到波阳后,自己这个知县做的实在窝囊透顶,不仅县里的大权被县丞刘友三主簿严光二人牢牢把持,就连他平日里想使唤几个衙役都要看卫宏的脸色,典史陈元更是个墙头草。
如今苍天有眼,皇帝派了钦差前来,自己这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马文才,”朱祁钰看着病殃殃的马文才,心中有些不忍,本想训斥他一顿,但一想这人人品官品都还不错,所以柔声道:“念在你变卖家产买粮赈济灾民的份上,本王就暂时不不予追究你失职之责。”
“臣,谢殿下!”马文才哽咽道。
“你有病在身,本王此次前来,陛下御赐了些良药,一会让人给你送些,尽快调养好身子,这波阳城的大小事物还需你来操持。”朱祁钰又道。
“是,臣一定不辜负陛下和殿下的期望。”
“这波阳县衙本王就临时征用作为钦差行辕了,”朱祁钰亲自扶起马文才,又道:“如今涉案的大小官员已被擒拿,这波阳县可还有可用的官员吗?”
马文才喘匀了气道:“本县学正吴六可清正廉洁,且颇有政才,又对波阳上下情况熟悉,殿下若是不弃,可让他辅助殿下。”
“恩。”朱祁钰点头,算是允准了。
马文才被老仆搀扶着走了,朱祁钰看了看被绑缚在地的几个贪官,冷笑一声,对一旁的侍卫说道:“将这几个狗才拉到城外!”
刚走出县衙大堂,就见一个面白如玉,一身王爵龙袍的年轻人急匆匆走了过来。
“哈哈哈,大侄子,你说你来怎么不和七叔提前打个招呼啊,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啊!”
没错,来人就是淮王朱瞻墺。
“七叔来的正好,侄儿正想派人去通知您呢!”朱祁钰不冷不热的拱了拱手,算是行了礼。
“小崽子,你的仪仗都摆到我宫门口了,还用派人通知?”朱瞻墺暗骂一句,不过脸上笑容不减道:“走走走,到了七叔的封地,就是到了自己家里了,王宫已备好酒宴,七叔给你接风洗尘。”
朱瞻墺说着,就亲昵的拉起朱祁钰的手,想拽他走,不料朱祁钰却挣脱了他的手笑道:“七叔别急,接风宴一会在用也不迟,正好您来了,一会城外有一出好戏,不知七叔可否愿意同侄儿一同前往观看啊?”
朱瞻墺一滞,再看看朱祁钰身后那几个被扒了官衣的官员,心中顿时明白了,感情这小子是要杀鸡儆猴啊,特娘的,几年不见,这小崽子也学会跟我玩心眼了。
“也好,反正闲来无事,那就一同去吧,哈哈哈。”朱瞻墺笑道。
“七叔请!”朱祁钰淡淡的说了一句,拔腿就走。
“小崽子!”朱瞻墺又是暗骂。
城内抓捕不法士绅的行动因为钱进的情报效率很快,不多时,押送囚犯的队伍里又多出了二三十人。
“王爷,王爷,救命啊!”队伍中,一个只穿了一条亵裤瘦不拉几黑不溜秋的人看见朱瞻墺后,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顿时大喊大叫起来。
朱瞻墺寻声看去,心里咯噔一下,这特娘的不是湖广的那个粮商吗?他怎么还没走?
“七叔可认识他?”朱祁钰侧过头,笑眯眯的问道。
“不认识,不认识,你也知道,七叔自从被大哥改封到波阳后,就一直谢绝访客,潜心礼佛,从不轻易与外界接触。”朱瞻墺虽是大人,可对上朱祁钰的目光,却是不敢直视,而是躲开了。
“侄儿还以为是您的熟人呢,若是相熟,侄儿看在七叔的面上可以松松手。”朱祁钰又笑道。
“不认识,绝对不认识!”朱瞻墺赶紧摇头道。
现在这个当口,他朱瞻墺不赶紧跟这帮人撇清关系,丢卒保车那他就是个傻子。
这几年他自己做过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若是现在承认了,即使眼前这位侄子无权处置自己,可皇宫里那位大侄子就不好说了。
朱瞻墺额头冒汗,斜眼看了看后面几个哭喊的士绅富商,心中开始惴惴不安。
穿过城门时,朱祁钰突然站定,身后一直心事重重的朱瞻墺差点撞上去。
“他,他,还那个人,抓了!”朱祁钰厉声道。
门口站成一排吓的浑身哆嗦的几个城门军顿时面无血色,瘫软在了地上。
几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的侍卫上前,直接拎起了那几个作恶多端的城门军,像拖死狗一样,将他们拖行到了囚车上。
城外大水依旧没膝,衣衫褴褛的百姓们一见城门开了,他们纷纷涌上前来,见一队铁甲卫士出来,紧接着又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