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王天云低着头,他确实是有苦说不出。
“行了,平身吧。”朱祁镇叹了口气,走到地图前看了看双方态势,沉思片刻后又道:“平壤城的守军已是强弩之末,朕看可以分兵,一部继续围攻平壤,另一部解决完南援之敌后,迅速南下直奔海州,威胁开京!(也就是后世的开城)”
“开京?”众人一愣,海州自不必说,那里守军不过五千,以目前明军的战力,或许一个时辰都用不到就可以攻下,至于开城,那里也没大股敌军啊,不过是一座小城罢了。
“开京曾是高丽王朝的首都,又距离海州最近,并且那里屯有大量粮草和物资,朕刚收到消息,今年朝鲜北部的粮税就屯于开城府内。”
朱祁镇话音刚落,众人眼前一亮,要发财了。
自从进了朝鲜以来,一不让收礼,二不让抢,很多军中将士尤其是以前京营中的将士们颇多牢骚,打自己人你不让抢也就罢了,可是如今咱们都出国了,这些朝鲜人又不是咱们自己人,不抢上一波,等回去了家里婆娘一问挣了多少银钱回来,咱怎么交代啊。
众人的心思朱祁镇怎能不明白,刚开始他是觉得打下来的土地就是大明的,这些人也就应该老老实实臣服大明,可这几天铁山宣州接连发生数十次袭击驻扎明军的事后,朱祁镇才明白,一味的仁义并不能换来人家的理解,要想彻底让这片土地上的人臣服大明,刚开始必须要狠,不仅要杀,还要抢。
既要你的东西,更要你的命,只有他们怕了,才能继续下面的事,这就叫做先立威在施恩。
“这样,朕调整一下作战计划。杨洪范广!”
“末将在!”
“你部两万人马,由范广率领,前往顺川方向阻击南援之敌!杨洪率其余三万人马绕过平壤,直扑海州,沿途这些小城顺便清扫一下!范广解决完援军后,一路东进,走顺川、新成川、阳德、马转里,攻占朝鲜半岛东部的元山、兴南两城。”
“末将遵命!”
“其余各部,不分主次,继续围攻平壤!”朱祁镇说完,大帐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想要围点打援,必须要造成平壤城随时陷落的假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既要让赵末生觉得自己还有一丝力气能守住,还要让汉阳方面觉得平壤马上陷落。
王天云的计策虽稳妥,可火候不够,只有派出一部直插平壤以南的海州,才会刺激汉阳方面做出快速反应。
皇帝前面的安排没什么可说的,可后面的话就有些让人浮想联翩了。
“不分主次!”就这四个字,几个军长相互交换了眼神,只不过那眼神中多了几分兴奋。
“都明白了?”朱祁镇看看着众人,笑道。
“额…陛下,那进城之后呢?”汤杰壮着胆子问道。
“哼,就你心思多!”朱祁镇笑骂,“城内的那些普通百姓日后亦是我大明子民,你们进城后要约束好将士们,不得扰民,明白吗?”
众人一听,心下有些失望,又不让抢,皇帝还是太年轻了,须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抢不杀,如何震慑他们?
“既然都明白了,赶紧的吧!”朱祁镇看着这些杀才们一脸沮丧,提高声调道。
“额…末将等告退!”
大帐外,汤杰拉住了樊忠。
“老樊,你说陛下这是何意?”汤杰瓮声瓮气的问道。
汤杰这话一出,在前面走着的杨洪、范广、雷战等人呼啦啦围了过来。
樊忠本不想搭理他们,可毕竟都是一起过命的兄弟,实在抹不开情面。
“对对,老樊,你年纪大,你说说看看,陛下是什么意思?”范广急道。
樊忠白了一眼范广,看了看四周,小声道:“陛下说不分主次,也就是说咱们各部要各凭本事,谁先攻入城内,谁就是首功。”
“这我们都知道,我问你陛下为何不让咱们抢…不让咱们发财!”汤杰瞥了一眼大帐,低声道。
“陛下说了不让你们抢了吗?”樊忠反问。
“说了啊,不得扰民!”
众人点头。
“笨!”樊忠笑骂。
“哎…你这人,有什么话赶紧说!”
“你急什么!”
“能不急吗,我的樊大爷,咱们手下的儿郎们可都眼巴巴等着呢,陛下苦心,咱们自然理解,铁山宣州穷,没什么可抢的,咱们不抢刘算了,可这平壤,富的流油啊,兄弟们抛家舍业的来这里,总不能空手回去吧。”汤杰道。
“是啊,是啊,兄弟们可都一大家子等着呢,我那龙健军,可还有不少兄弟打着光棍呢,这抢不到金银也就罢了,咱可是听说了,朝鲜这边的娘们可是漂亮…”雷战两眼放光道。
“哎,小雷子,你小子可是学坏了,哈哈哈。”范广笑道。
“都是为了兄弟们,为了兄弟们!”雷战拱拱手,一脸得意。
“我呸!你个臭不要脸的,老子踢死你!”樊忠再也忍不住了,这帮杀才,不仅惦记着人家的金银,还要抢人家的女人,简直…简直臭不要脸!
“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陛下只说城内的普通百姓是大明百姓,可没说那些士绅门阀也是啊。”
“你是说…陛下让咱们抢?”
“你是榆木脑袋啊,那些穷棒子有什么好抢的,要抢当然是抢那些士绅大贾啊。”
“嘿…听说这城里还有王城,那里面金银珠宝海了去了…”
不远处,中军大帐外,王天云黑着脸看着这帮杀才围在一起嚷嚷着,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呵斥道:“还不快滚去准备!”
众人这才一脸兴奋的匆匆走了。
“一帮杀才!”王天云骂了一句,回了大帐。
平壤城四门外,号声如雷,铁枪似林。
平壤城虽大,可周围却没有宽大的护城河,这倒是给明军攻城省了不少力。
“看着没,处处学咱们,到最后却是只学了皮毛。”汤杰骑在马上,对着一旁的几个师长笑道。
“哈哈哈,军长,您放心,我们几个都商量好了,一定会第一个攻上城头,绝不给您丢脸。”
汤杰拿着千里镜看了看远处的中军观战台,思索片刻后道:“传令下去,集合全军迫击炮压制城头的弓箭手,先锋营给老子玩命的冲到城门下,用火药炸开城门,老子要第一个进城!”
“得令!”
“咚!咚!咚!”中军发出了进攻的信号,平壤四门外的明军军阵开始动了起来。
随着一声声号令声响起,无数炮弹像冰雹一样无情的砸向平壤城头,顿时各处城墙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被一路炸回平壤,又在平壤被炸了几天的赵末生此时也有了些躲避明军炮火的经验。
为了保存更多有生力量,赵末生并没有在各处城头布置过多兵力,大队人马都隐藏在城内的城墙下,城头上只放了些巡逻示警的,所以这一轮明军炮击,并没有给朝军造成多大的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