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舰队衙门大堂内,摆满了十几张八仙桌,所有应邀参加宴会的将官们皆正襟危坐在桌前,等候着皇帝驾临。
“陛下驾到!”一声阴柔的唱和传来,朱祁镇身穿五爪龙袍,头戴翼善冠,在蔡福等人的簇拥下,龙行虎步而来。
“末将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堂内一时声震云霄。
“诸位免礼,平身吧。”朱祁镇笑容可掬的说道。
“谢陛下!”一阵甲叶之声,众人站定,这才看清原来皇帝竟然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只见这位少年天子面白如玉,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王霸之气侧漏,让人不敢直视。
皇帝的强大气场让在场的不少将官都不自觉的身体抖动了起来。
这时又听皇帝随和的说道:“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不错,不要拘束,入席吧!”
待皇帝坐定,众人这才坐下。
“想必诸位也都看到了门口的牌匾了,诸位心里或许有疑惑,为什么备倭都司改成了大明北海舰队,趁着今天大家都在,朕就告诉大家为何。”
“诸位可曾记得,洪武、永乐年间倭寇为何敢凭借几艘破船,就敢截杀我大明商船,甚至登陆我国土烧杀抢掠?”
“不是我大明没有敢战之心,相反,我大明有的是热血男儿,”
“我大明有的是百战雄狮!”
“我大明有的是保家卫国的勇气!”
朱祁镇的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武将们的精神为之一振,皇帝原来也是尚武的君王,他不是墨守成规高高在上只知守成的皇帝!
紧接着,又听皇帝说道:“我大明幅员辽阔,百姓亿万,既有百战老将,亦有百万雄师,难道怕了那区区四岛倭奴不成?”
都是热血男儿,皇帝这么一刺激,每个人的心中都已升腾起对倭寇的仇恨怒火,蔡福第一个站起来大声道:“杀尽倭寇,扬我国威,大明万胜!”
“杀尽倭寇、扬我国威,大明万胜,万胜,万胜!”大堂内的嘶吼声声震寰宇,震的人耳朵嗡嗡直响!
“今天,朕成立大明北海舰队,目的就在于此,将士们,告诉朕,你们敢不敢战?”
“战,战,战!”
“将士们,告诉朕,怕不怕死!”
“不怕、不怕、不怕!”
“好!诸位,端起举杯,与朕一起向天盟誓,”朱祁镇端起酒杯,目光坚定。
“苦练本领,热血报国;杀身成仁,马革裹尸;不灭敌寇,死不旋踵!”
“不灭敌寇,死不旋踵!”
“不灭敌寇,死不旋踵!”
“不灭敌寇,死不旋踵!”
大堂内久久回荡着铿锵有力的呐喊声,这一刻蔡福懂了,文官们懂了,众将们也懂了!
年轻的皇帝不愿做太平君主,他有锐意改革的坚强决心,有开疆拓土的宏大野心,这一刻,军心高度凝聚,这一刻,年轻的帝王再也不需要隐藏自己那蠢蠢欲动的皇途霸业之心!
“儿郎们,这第二杯酒,朕敬你们,因为有你们在,才有了我大明万里海疆的河清海晏,因为有你们在,才有了大明的万家灯火,来,干!”
“干!”
“这第三杯酒,与朕一起敬那些为护我海疆,壮烈捐躯的赳赳烈士们!”
……
一场宴会,硬是让朱祁镇搞成了热血沸腾的誓师大会,参加宴会的几十名将官们或许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后,他们已然成为雄霸东亚,威震欧洲大陆的蓝星第一铁血强军!
宴会结束后,朱祁镇虽然喝的是随扈太医特意调配的果酒,可架不住喝的多啊,有些头晕的朱祁镇在侯宝和杨老三的搀扶下,这才回了房间。
“这刘太医也太不靠谱了,回头咱家定要找他算账!”侯宝站在门口,向杨老三抱怨道。
杨老三撇了撇嘴,对于皇帝身边这个狗腿子,杨老三向来对他不感冒,一有机会就要挤兑捉弄他。
“你省省吧,关刘太医什么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自从出京到现在,也就今天晚上笑的最开心,平时在宫里,你可曾见过陛下如此高兴过?这人一高兴,酒量就大,酒量一大,就容易醉,”说着,杨老三探头向房间内看了看一脸坏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陛下最后那一壶酒你偷偷往里掺了半壶水!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欺…君!”
“我那…咱家那是担心皇爷喝醉了伤身!”侯宝听到“欺君”两个字,身子一抖,嘴硬道。
“放屁!”杨老三笑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半壶果酒被你藏了起来!”
侯宝一听,心中破口大骂,“好啊狗日的杨老三,合着你这是惦记着我藏的那半壶酒啊!”
“拿出来吧。”杨老三面有得瑟的说道。
“没有!”侯宝心一横,说道。
“拿不拿?”杨老三脸一板,瞪眼道。
“杨老三,咱家忍你好久了!”
“你又打不过我!”杨老三戏谑的朝他裤裆方向吹了一声口哨,洋洋得意道。
“你…”侯宝气结,顿时语塞。
过了一会,侯宝突然一笑道:“真想喝酒?”
“不稀罕!”杨老三鼻孔朝天,暗骂道:“你个老阉狗,敢和我耍心眼,老子是那么好骗的吗?”
“不喝拉倒,回头啊,咱家把那半壶果酒给李冲喝。”侯宝见杨老三不上当,又来一计。
杨老三一听,顿时有些恼怒,可随即他又一脸不屑道:“嘿嘿,老子才不上你的当,你能拿我咋滴!”
“谁上当了啊?”
二人正聊的热乎,浑然不觉刚刚睡下的皇帝居然趿拉着鞋子走到了门口。
二人慌忙跪下道:“陛下,您怎么起来了,外面冷。”
朱祁镇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道:“没事,屋里的地龙烧的太燥,朕出来透透气!”
侯宝赶紧跑进屋内,拿了件貂皮披风给皇帝披上。
“老三,传旨下去,皇驾先行回京,明日朕要微服巡视登莱两地海防卫所,让蔡福跟着。”朱祁镇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仰头看着天空的月亮说道。
“臣遵旨。”说罢,杨老三要走,不料皇帝却拍了拍地面说道:“不急,坐下,陪朕说说话。”
杨老三无奈,可又不敢不从,只好在皇帝的下首处坐了下来。
良久,皇帝裹了裹披风开口道:“朕把你的官职给撸了,你是不是还在心里怨朕?”
“臣不敢,陛下责罚臣,那是陛下心里有臣,臣已然知道自己错了!”杨老三跪在地上说道。
“知道自己错哪了,就要改!”
“是,陛下不管是骂臣还是降臣的官职,臣心里明白,陛下是爱之深责之切,是恨铁不成钢,这几年罪臣幸得陛下简拔,伴君左右,凭着陛下的宠信,又立了些微末之功就翘了尾巴,幸亏陛下及时发现,这才让臣有了重新做人的机会,臣…感激涕零!”
杨老三流着泪说道。
朱祁镇点了点头道:“从明日起,恢复你禁卫军总兵官、殿前将军的官位。”
“臣,谢陛下隆恩!”杨老三已是泣不成声。
“堂堂七尺男儿,哭个屁!”朱祁镇笑骂一句。
杨老三一听,哭的更厉害了,看的一旁的侯宝直咧嘴。
皇帝骂人,也分情况,今晚皇帝骂他,说明此事在他心里已经过去了,他杨老三怎能不喜极而泣?
说实在的,当初派杨老三去和朝鲜使臣朴淼设谈礼单的事,朱祁镇也有让杨老三吓唬他的意味在里面,只是没想到杨老三这货心眼太直,说的太露骨了,这就导致朱祁镇很被动,为了堵住朴淼设的嘴,打消他的疑惑,只好重罚了杨老三,其实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朱祁镇。
可皇帝有皇帝的考量,自己的身边人,必须要时刻敲打,这就是帝王心术。
一夜无话,朱祁镇第二日早早起床后,用了早膳,只带了十几个侍卫,加蔡福上侯宝杨老三,一行人便打扮成京城来的盐商,沿着登莱的海岸线,开始了巡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