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秋去冬来。
西北的冬天来的总是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呼啸的西北风裹挟着漫天的鹅毛大雪一夜之间覆盖了整个西北大地。
西北重镇银川,宁夏总兵府内。
奉旨前来处置庆藩一事的胡濙,却没有先去庆王府,而是带人先来拜见了宁夏总兵史昭。
史昭,明前中期悍将,又有民治之才,永乐年间便屡立战功,历任都指挥佥事、凉州总兵官,后因镇压土军首领老的罕有功,到仁宗时,又升任都督佥事;到宣德五年时,曲先卫都指挥使散即思邀请北方的蒙古人一起去劫杀西域使臣,史昭闻讯后赶紧带着参将赵安和中官王安、王瑾等一起过去讨伐。散即思当即望风而逃,史昭一行人成功擒获其党羽答答不花等三百四十人,马驼牛羊三十余万,威震塞外。
宣德七年春天,史昭得以以征西将军的名义镇守在宁夏。不久后,北方的孛的达里麻前来犯边,史昭当即遣兵过去将其给击退了,战后因功劳被提拔为都督同知。
正统初年,史昭上书表示宁夏孤悬河外,往东距离绥德多达二千里,一旦有警,别的地方的士兵难以第一时间过来支援,请求在花马池筑哨马营,并增设烽堠,由此明朝西北边境的边防力量得到了明显提升。过后不久,被提拔为右都督。
史昭前前后后在宁夏驻守了十二年之久 总体表现相当不错,给人一种老成持重的感觉。在其治理下,宁夏边防力量得到提升,再加上当时敌人整体的势力都比较衰弱,所以西北边境方才能够常年无事。
年初兰州城下李瑢一把大火将鞑子十几万大军赶到了宁夏附近,史昭曾想数次给李隆去信想一起干那帮鞑子,可李隆以无圣上旨意为由给拒绝了,这让史昭郁闷了许久。
屋外一阵甲叶摩擦之声传来,紧接着房门打开,一身寒霜风雪的史昭走了进来。
“哈哈哈,哎呀,胡阁老,实在对不住,军务在身,某来晚了。”史昭摘下铁盔,搓着手哈着热气道。
胡濙站起身,笑呵呵的拱手道:“贸然来访,是本官唐突了,史总兵莫怪啊,哈哈哈。”
二人寒暄几句,自有下人送来暖身的姜茶,史昭一连喝下几杯姜茶,这才缓缓开口道:“胡阁老此来,是有什么事吗?”
胡濙往前探了探身子,低声道:“本官是奉旨前来处理庆藩一事的。”
不料下一秒,史昭一拍大腿,豁然起身骂道:“那特娘的还等……”
“嘘……噤声!我的总兵大人啊,小心隔墙有耳!坏了陛下的大事。”胡濙上去一把捂住了史昭的嘴大急道。
史昭一把推开胡濙的手,嫌弃的用袖子擦了擦嘴,没好气的道:“陛下让你来的?”
胡濙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份密旨递了过去。
史昭打开密旨,只有简短的一句话,让他务必全力配合胡濙。
至于配合什么,史昭心里清楚,庆藩现在势弱,但还有三个卫的护卫军队在,虽然这些年一削再削,可庆藩还有三千人的护军在,这些人不拿朝廷俸禄,完全是由庆藩的钱粮供养,他们也不会听从地方甚至朝廷的命令,只听命于隶属的藩王,可以说是他庆王的私兵,虽然战斗力不如边军,可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武装力量。
所以,胡濙在离开京城时,朱祁镇就给了他一道密旨,让他到了银川后先找史昭,让他派兵先解决了护军的武装后,再解决其他的事。
“陛下还真是惜字如金。”史昭看完密旨,见密旨上一个字也没有提他,有些失望的说道。
“何意?”胡濙看了看史昭,纳闷道。
史昭摆摆手,说道:“胡阁老放心,本将自会派人协助你。”
说罢,他站起身又道:“来人,传本将令,令参将王荣速来见我!”
门口的亲卫应声而去。
很快,王荣一身铁甲,顶着一头雪花,大步进了屋内。
屋外,风雪交加,屋内,窃窃私语,不多时王荣一脸郑重的走了出来,快步走出总兵府,跨上战马,朝城外的兵营狂飙而去。
……
宁夏镇城南熏门内,庆王宫承运殿内。
庆王朱旃的棺椁停放在殿内,棺椁前,几个身穿孝衣的宫人正跪在那里一边哭一边捎着纸钱。
大殿一侧,朱旃的嫡长子朱秩煃正和一个太监窃窃私语。
“你是说他来了银川没有第一时间到庆王府奔丧,而是跑去见了史昭那个老王八蛋?”朱秩煃双眼红肿,面色有些难看。
“奴婢打听的真真的,这个胡濙,还真是胆大妄为不知尊卑,一点都没有把先王和世子您放在眼里。”太监一脸愤愤道。
“京城那边来信了吗?”朱秩煃道。
太监摇摇头道:“世子殿下,说来也奇怪了,往常和咱们走的近的那些个大臣,这次竟然没有一个人来信。”
“哼全都是忘恩负义的小人…父王在世时,每年四五万两银子喂着他们,没想到父王一薨逝,这帮人都特么成了缩头乌龟全躲了起来,狗日的白眼狼。”朱秩煃咬牙切齿的骂道。
“你在宫中的旧人呢?”朱秩煃又道。
“这…也没有信传来,”说着,他看了看大殿中央,又低声道:“奴婢听说前阵子皇帝遇刺,宫中有人里通外臣,结果整个皇宫内的太监宫女全都换了个便,就连负责宫禁的上直二十六卫也全部换掉了。”
朱秩煃有些惊讶的看了看那太监,若有所思道:“那也不应该没有册封的诏书啊,这都多少日子了。”
太监眼珠子转来转去,一拍脑门道:“世子殿下,册封诏书会不会在胡濙手里?”
朱秩煃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道:“派人盯紧总兵府,一旦胡濙从总兵府出来,立刻回报,我倒要看看这个老杂毛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