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苦着脸给谁看呢!”朱祁镇见杨老三一脸的苦大仇深,又道:“你不愿意?”
“我不愿意,我就是不愿意。”杨老三心中哀嚎,可看皇帝的意思,自己是没有退路的,只好强颜欢笑道:“臣…臣愿意!”
“呵,你愿不愿意,这个御林军的总兵官你也得干!”朱祁镇怒其不争道。
“臣…”
“行了,解释就是掩饰,明天就滚回京城,把这摊子事支楞起来,干的不好…哼哼…”朱祁镇冷笑道。
“臣遵旨!”杨老三面色一凛霍的起身,朗声道。
见杨老三吃瘪,樊忠等人再也憋不住,笑出了声来。
“你们也别幸灾乐祸,朕还没说完!”朱祁镇站起身,严肃的说道。
几人强忍住笑,恭敬的站起身垂首等着皇帝发话。
“京营新选编的十三万劲卒马上整训完毕了,你们几个师长也该动一动了。”
四个师长一听,满脸惊讶,动一动?皇帝要把我们调走?
“紧张什么,”朱祁镇神色一轻,手指点了点桌面笑道:“是好事!”
说着又指了指杨老三道:“他都升官了,朕也不好厚此薄彼,不然你们还不得在心里怨朕处事不公?”
说着,叹息一声,“自朕登基以来,虽有太皇太后辅政,可朝局不稳,主少国疑,三杨虽有政才,可朕看的出来,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有明哲保身的,有觊觎大权的,还有想…”说到这,又是一声长叹,“朕真正能信赖的,只有太皇太后和你们,朕只有和你们在一起,才能真正的感觉到安全。”
众人心中一阵感动,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如此坦诚的和他们表露内心的想法,以往皇帝给他们的印象都是一个刚毅果决,杀伐果断的少年天子。
几人眼中含满热泪,不约而同的跪下道:“臣等誓死效忠陛下!”
朱祁镇摆摆手,“都起来,不要动不动就死啊死啊的,你们的忠心朕都知道。”
随即,朱祁镇话风一转,正色道:“从下月起,各师扩编为军,每个军下辖三个师,一个重炮团,一个骑兵团,至于各团、营、连主官你们就从各自的师里面遴选吧,朕就一个要求,这些主官必须忠心!”
“臣等遵旨!”几人轰然道。
朱祁镇点点头,想了想道:“至于各师师长,先由原来的一团团长兼着,再过半年,首届讲武堂的武官就要毕业了,届时将有约三百多人会充入各军,他们到任后先任副职,一年之后若有战功,在行任命。”
“是!”
“陛下,各师扩编为后,京营还剩下约一半的人,这些人…”樊忠问道。
“剩下的朕自有安排,无需多虑!”
“最后一件事,扩编后,这小小的潭柘寺恐怕就要人满为患,所以朕决定潭柘寺附近以后就只保留一个师,作安全保障之用,其余各师全部进驻原京营的驻地,朕去年就已命人将其重新修整扩建,现在已经完工,五日内各师收拾停当,准备进驻新营地。”
“是!”四个师长兴奋的喊道。
“陛下,那留哪个师在潭柘寺?”汤杰问道。
朱祁镇看着他嘴脸上扬,汤杰一看心中一紧,心中懊悔不已,他太了解这个“小舅子”皇帝是什么德性了,你要是不问,兴许他还没考虑你,但你要是多嘴问了,下场和杨老三一样。
果然,朱祁镇笑着说道:“就从你们军里挑选一个师留在潭柘寺吧。”
“啊…”汤杰的脸瞬间拧成麻花。
“哈哈,看你那样,跟割了你的肉似的。放心,三个军六个师,每半年换防一次。”朱祁镇笑道。
听罢,汤杰苦瓜似的脸瞬间又喜笑颜开。
“揍性!”
“哈哈哈……”众人哈哈大笑。
宣布完扩军的事,朱祁镇走到硕大的地图面前,指着早已圈定好的几个红圈位置道:“三年之内,朕要扫平北面的鞑靼、兀良哈,五年内,辽东都司要彻底恢复至太宗时期的版图,十年内,恢复盛唐时期的西域版图。”
围在他身后的几人眼中皆是充满了狂热,同时心中大为感慨:“皇帝不是守成之君,他的心里同样有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生逢盛世,又遇雄主,何其幸哉!”
“不过饭要一口口的吃,大家也不要太心急,俗话说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皇帝一句粗话,又一次拉近了君臣之间的关系,此刻,军心再次高度凝聚!
安排好一切,朱祁镇又视察了新城,这才满意的带人回了紫禁城。
刚回宫,就有宫人来报,说侯宝回来了。
朱祁镇换了身衣服,刚踏进书房,就见一身肥肉的侯宝小跑着跨进了大殿。
“皇爷,皇爷,奴婢回来了,皇爷,您都瘦了。”侯宝一个滑跪,声泪俱下道。
“哭什么,回来了也不先休息休息。”朱祁镇柔声道。
“皇爷,奴婢想您啊,奴婢离京这些日子,满脑子想的就是皇爷,奴婢也不在您身边伺候着,也不知道那些奴婢伺候的用不用心,您每天可及时用膳了?睡的可香甜?头奴婢好几次做梦都梦见您瘦了,皇爷,奴婢想您啊。”侯宝哭的情真意切,鼻涕泪水糊了满脸。
“行了行了,多大的人了,也不怕人笑话,快起来。”朱祁镇拍了拍侯宝的头说道。
这不拍还好,一拍之后侯宝感动的更加无以复加,抱着朱祁镇的腿就是嚎啕大哭。
“皇爷啊,皇爷…”
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朱祁镇嫌弃的抽出腿,“哐哧”一脚将侯宝踢翻,怒道:“操,你特妈嚎丧呢,滚起来,一旁伺候着!”
你还别说,侯宝还就吃这一套,被皇帝踹了一脚之后不但不恼,反而破涕为笑,喜滋滋的爬了起来,满脸肥肉笑的乱颤,乖乖走到门口站着去了。
“哎呀,没白哭啊,主子心里还是有我的,”侯宝站在门外,心里乐开了花。
这时,就见刘宝儿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杯蜜浆走了过来。
“站着!”侯宝缓缓开口道。
“大总管,您回来了。”刘宝儿一脸惊喜谄媚的笑道。
“啧啧啧…”侯宝咂吧着嘴,围着刘宝儿看了一遍,“几日不见,你小子升官了,这大红的官袍穿着可真是喜庆啊,真是可喜可贺啊。”
刘宝儿能做侯宝的干儿子,自然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他哪里听不出侯宝这是夹枪带棒的讥讽,于是赶紧将腰弯的更低,低声笑道:“托大总管您的福,才有了小的今天,小的知道,若不是大总管您临行前将这么好的差事交给小的,小的就是再扑腾,也就是个瞎家雀儿,屁都不是一个。”
“呵呵,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侯宝笑道。
“干爹,儿子那里还有一坛皇爷赏的桂花酒,儿子知道您爱喝,就想着等您回来孝敬您呢!”
“恩,晚上到我那去,咱爷俩啊,喝一杯!”说着,他从刘宝儿手中接过托盘,用手背试了试杯子的温度,刚刚好,这才又说道:“行了,你如今可是内官监的掌印太监,事务繁杂,去忙吧,这以后啊,端茶倒水伺候皇爷的活就不劳烦你了。”
刘宝儿听的他这话心里就骂开了:“妈的,你这老东西,你这是嫉妒我啊,看我不顺眼抢了你的风头,想赶我走呢。”
虽然心里骂着,可脸上依旧笑脸不断,点头哈腰的说道:“您回来了,自然没有奴婢的什么事了,那奴婢进去给皇爷磕个头就走?”
说着,就要往前走,不料侯宝却是一动不动,板起脸说道:“不必了,一会咱家和皇爷说一声就行了。”
刘宝儿无奈,暗骂一句老东西,弯腰行礼,有些失落的走了。
“呸,什么东西,仗着伺候了皇爷几天,也敢爬到咱家头上耍威风,狗东西!”侯宝看着刘宝儿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蜜浆呢?”殿内传来皇帝的催促声,刚才还一脸不忿表情的侯宝,立马换了一副无比恭顺的表情,喜滋滋的端着蜜浆进了大殿。
“不是叫你回去休息吗?刘宝儿呢?”朱祁镇见侯宝进来,微微蹙眉道。
侯宝放好蜜浆,笑着说道:“皇爷,奴婢不累,奴婢伺候了您这么久,担心外人伺候的不妥贴。”
朱祁镇一笑,他怎么不知道侯宝在想什么,不过他也没过多计较,而是端起蜜浆喝了起来。
喝完,朱祁镇问道:“这次去兰州,可有什么发现?”
侯宝赶紧上前几步,小声说道:“皇爷,奴婢去的这一路倒是没什么,到了兰州城按您的吩咐明察暗访了几天,也没发现多大的问题,肃王在兰州百姓中的口碑还不错,没有扰民残民之事发生,肃王还多次减免了封地内佃户们的赋税,若有灾荒,肃王殿下还打开粮仓赈济灾民,百姓们提起肃王殿下都是交口称赞。肃王宫内的宫人也没听说有欺压百姓之举。”
说着,他头一歪朝殿外看了看,又将声音压低几分道:“不过,奴婢在临回京城前得知,跟随奴婢一起去的太监曾收了肃王殿下赠送的程仪三千两,”
听到这,朱祁镇抬起头,盯着侯宝眉头又皱了起来。
侯宝赶紧又道:“皇爷您放心,奴婢知道此事后,在出了兰州城之后,就把那人给秘密料理了,没留下尾巴,而且奴婢按您的吩咐还在肃王宫内,安插了一个人。”
“你选的这个人可靠吗?”朱祁镇问道。
“您放心,此人原就是东厂驻兰州城的探子,绝对的知根知底,这次正好肃王殿下的中军护卫参加兰州一战死了不少人,奴婢就暗中买通了肃王殿下的中军护卫千户,将此人安插进了王府做侍卫。”侯宝道。
朱祁镇这才舒展开眉头,笑着说道:“办的不错。”
“奴婢不敢,这都是奴婢应当应分的。”说完,侯宝识趣的退了下去。
书房内,朱祁镇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暗道:看来你的忠厚老实也并不完全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