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兄弟们打多少合适?”
午门外,刘宝儿站在一旁,一个金吾卫上前请示道。
“陛下不是说了吗,让他青史留名,这还用问?你问这话啊纯纯多余。”刘宝儿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那金吾卫也是个狠人,不再废话,挥了挥手,负责廷仗的人一见刘宝儿的脚尖,立刻明白了意思,这是要往死里打啊。
一时间,午门外惨叫声不断,这孟守礼本就六十多岁了,哪里受的了这么下死手的,打到第七下的时候,人已经晕了过去。
廷仗的人用手试探了一下鼻息,发现还有气,于是开口道:“公公,人犯晕刑。”
刘宝儿眼皮一挑,“继续,不打死怎么算青史留名!”
又打了十来下,只听咔嚓一声,脊椎硬生生被打断了,孟御史终于实现了他的死谏梦想。
“公公,人死了。”金吾卫试了试气息后,挠着头说道。
“等着,咱家去禀报皇爷。”说着,迈着小碎步,进了皇城。
不一会,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了出来,对着那俩金吾卫道:“皇爷说了,孟御史直言劝谏,忠心赤胆,允其家人收殓安葬其身。”
……
“阁老,陛下如此杖毙御史,以后我们还怎么行揪弹百官之权…”奉天殿外,朝会散去,马愉被一帮都察院御史给围住了。
“陛下说了不让你们揪弹了吗?”马愉心有不悦,冷声道。
“这……可当众杖毙孟老大人,这也太…”
“哼,一帮蠢货!”马愉暗骂一句,“你们以为你们是在单纯弹劾王崇古?被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陛下这是在杀鸡儆猴,你们明着是弹劾王崇古,实则是在反对新政!”
“各位手中的公事都办完了?”马愉板着脸说道。
众人一听,纷纷摇头叹息散去了。
看着这帮人散去,马愉冷笑一声,正准备回吏部时,却被刘宝儿叫住了。
“马阁老,陛下让您去乾清宫。”
“陛下说了何事吗?”马愉问道。
“奴婢不知。”刘宝儿一低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马愉无奈,只好跟着小太监往乾清宫而去。
乾清宫宫内,朱祁镇正对着一盘三鲜馅的水晶蒸饺出神。
“皇爷,马阁老来了。”门口,刘宝儿轻声唤了一声,朱祁镇回过神,说道:“叫他进来吧。”
“臣叩见…”
“大规矩就免了,一起坐下用早膳吧。”朱祁镇说道。
马愉知道皇帝的脾气,也不做作,从宫女手中接过锦凳,规规矩矩得坐了下来。
“将那盘猪肉大葱的给马爱卿端过去,他是山东人,爱吃这口。”朱祁镇笑着说道。
“谢陛下!”马愉有些感动,赶紧起身谢恩。
“哎,吃个早膳你怎么这么多规矩。”朱祁镇无奈的苦笑。
“君臣之礼不可废,臣身为内阁首辅,更不能恃宠而骄。”
朱祁镇无奈,只好摇头道:“行行行,你愿意就做。”
朱祁镇吃饭不在乎精美,主打的就是量大管饱,他现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不一会,一盘三鲜馅的蒸饺就已经下了肚,随后又夹起一筷子咸菜放进了浓稠的小米粥里,呼噜呼噜的喝了起来。
喝完粥,又拿起一个煮鸡蛋,往桌角上一磕,然后将鸡蛋放在桌上用手掌来回一碾,用指甲盖挑起蛋衣一撕,连带着蛋壳一起剥落了下来,不过他没有吃,而是放到了马愉面前。
皇帝亲自给臣子剥鸡蛋,满朝文武之中恐怕也就他马愉独一份了。
马愉赶紧又起身躬身道谢。
“听说你儿子要成婚了?”朱祁镇又拿起一个鸡蛋边剥边说道。
“是,本来三年前就应该完婚的,可对方家有老人故去,所以耽搁了三年。”
“朕听说今年你儿子也参加春闱了?”
马愉老脸一红,有些羞愧之色,叹了口气道,“犬子才疏学浅,浅见寡识,今年…”
朱祁镇明白了,估计也是个只会孔孟之道的文人,所以今年落榜了,历史上他这个儿子也是考了数次,在三十多岁时才勉强考了个进士,这还是当时的主考官和马愉关系不错,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给疏通了关系考上的,最后也仅仅只混了个七品知县,他的小儿子更白搭,只混了个抄抄写写的小吏。
“其实犬子志向并非官场”说着,他叹息一声,又道:“犬子一直想教书育人。”
朱祁镇心中一笑,暗道他是知道自己要对全国教育进行改革,这是找我这个皇帝给他儿子走后门谋个前程呢。
不过他没接这个话茬,而是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起身朝书房走去。
马愉见皇帝没有表示,心中多少有些失落,见皇帝走了,他赶紧放下筷子,跟了上去。
书房里,朱祁镇从御案下的暗格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在手里掂了掂道:“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臣不敢妄言。”马愉不想回答,他虽然是内阁首辅,可有些事也不是他能擅自揣测的,御史弹劾皇帝,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先例,唐朝的魏征经常把李世民怼的想杀他,可最后还是忍住了,但眼前这位皇帝显然没有李世民那么豁达宽容,对待臣子尤其是文官可以说比他祖宗朱元璋还要狠。
“说你想说的。”朱祁镇看着马愉说道。
马愉无奈,暗道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饭。皇帝逼他说,再拒绝就是抗旨,后果很严重。
“是。”马愉一躬身,想了想道:“臣以为今天这件事只是个开始,也可以说是个试探。陛下即位以来,以雷霆手段查贪肃恶,改革土地,收商税开海通商,现在又要进行天下教育改革,这是何等气魄,这本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但是这些新政却是将一少部分人的利益强行分给大多数人,这些人自然不会同意,但是摄于陛下的煌煌君威,您又手握数万强悍的新军,这些人若是敢强行反对,就是投鼠忌器,甚至最后会落个身死魂灭的地步,所以他们……”
“所以他们就找了几个代言人想试探试探朕的底线,对不对?”
“陛下明鉴万里,聪慧异常,一眼就识破了他们的诡计,只可惜这帮小丑现在还不死心,刚才在奉天殿外还想套臣的话。”马愉笑道。
朱祁镇把玩着手里的小册子,嘴脸有些上扬,眼中却是杀气升腾。
“你认为下一步该怎么办?”朱祁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