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贡院。
北京贡院始建于永乐十三年,它是在元代礼部衙门的旧址上扩建而来。坐北朝南,大门5楹。往里有二门五楹、龙门、明远楼、致公堂、内龙门、聚奎堂、会经堂、十八房等处。
最大时占地范围:东起贡院东街,西至贡院西街,南起建内大街,北至东总布胡同,包括贡院头条、贡院二条、贡院三条在内。
春闱即将开始,朱祁镇突发奇想,穿越来还没亲眼看过这个时代的“公务员考试”的地方呢,于是换上便装,带上礼部尚书胡濙、国子监祭酒李时勉出了宫,来到贡院参观。
“咦,这贡院怎么还有炮楼?”朱祁镇站在高大的贡院墙外,指着贡院两边的了望楼疑惑的说道。
“敢问陛下,这炮楼是何意?”胡濙纳闷道。
“这不重要,”朱祁镇打断它,继续向前走。
李时勉眼睛转转,快走几步跟在皇帝身侧道:“皇上,此为了望楼!贡院四角各有一个。”
“哦?这有何用?”朱祁镇更加好奇。
“历次春闱,有个别学问不扎实的考生为了能金榜题名,不惜夹带作弊,所以后来就建了这了望楼便于士卒监视考生作弊所用。”
朱祁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跨过“三龙门”,即大门、二门、龙门后,一座气势恢宏的三重檐,歇山十字形屋脊打的木质砖混楼映入眼帘。
李时勉此时化身为皇帝的贴心导游,热情的讲解起来。
“皇上,此为明远楼,楼下四隅各开券门,至公堂七间,尖山式悬山屋顶,前出抱厦五间,两侧有东、西大库,东、西更道各设木栅,为东、西文场,各有号房五十七连(排),东文场内有官生号房六十一间,西北隅有小号房四十连(排)……”说起这些,李时勉如数家珍,信手拈来。
见他对建筑如此熟悉,朱祁镇突然嘴角上扬,他心里突然想起了大明的第十五位皇帝——朱由校,绰号木工皇帝,这是一个被皇帝耽误的天才木工。
见皇帝面有笑意,李时勉放下心来,正要带着皇帝进明远楼休息,不料皇帝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而是转身向考棚走去。
一进第三重院墙内,一种阴森之感扑面而来,而且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屎尿味。
朱祁镇掩住口鼻,指了指道:“这是考棚还是茅厕啊?气味如此难闻。”
胡濙终于逮到表现的机会,走上前将李时勉挤到一边笑着说道:“陛下息怒,这里确实是考棚,味道确实不好。”
朱祁镇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一排排低矮逼仄的考棚让人不禁有些压抑。
“这里有多少间考棚?”朱祁镇捂着鼻子问道。
“一共九千间。”
“这么多?”
“是,因为京师贡院还要承担秋闱,考生连年累增,自永乐十三年建成以来,每三年都要扩增。”
又往前走了一会,味道实在太冲,朱祁镇实在忍不了了,于是带人出了考棚,又看了居室、点名厅、守备厅、监试厅及刷印刻字、誊录、受卷、弥封等处所后,这才回到明远楼。
“这次春闱,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了吗?”朱祁镇喝了口茶,开口问道。
“陛下放心,礼部已经于五日前将一切物事流程准备妥当,只待明日正式开考。”胡濙起身回道。
“一会以礼部明日全城张贴告示,本次春闱,不用搜身,可带书籍进入考场!”
“啊!”众人大惊,历来春闱会试,考生要过的第一关就是搜身,为的就是避免夹带作弊,皇帝居然下令不搜身,还让考生带书籍进入,这简直拿朝廷取士当儿戏啊。
“陛下,这万万使不得啊,万一出现舞弊,让庸才中榜,那就是朝廷的损失啊。此令臣等万万不能奉召。”胡濙和李时勉同时跪下急道。
“起来,起来,朕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考题朕已经列出来了,一共三道题,实话跟你们说吧,就是朕今天公布了题目,他们也未必能在书中找到答案。”
经历了秋闱事件,胡濙和李时勉已经领略过了这位小皇帝天马行空、看似荒诞不经的想法,既然皇帝说找不到答案,那就肯定找不到答案,既然找不到答案,那就是说平时那些四书五经肯定不在考试之列。
几人终于放下心来,胡濙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道:“陛下,万一……”
“没有万一,胡爱卿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出不了错,即使这些考生扎堆商量,朕看都可以。”朱祁镇又是语出惊人。
“扎堆商量?”这不搜身,带书进入考场已经是闻所未闻了,你还要让考生们扎堆商量,这是考试吗?那还不成菜市场了?
不过几人看皇帝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反正大明朝是你老朱家的,又不是我们的,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的吧,到时候出了事,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后,朱祁镇又带着两个贴身宫女在城里转了两个时辰,又是大包小包买了一堆东西,还给已经出嫁的顺德大长公主买了很多实用物事让人送去。
“回家吧。”朱祁镇看了看身后几个侍卫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对着两个兴致高昂的小丫头笑道。
“小爷,我还没逛够呢?听说长安街西那边开了一家西域胭脂铺子,我想去看看。”满嘴塞满果脯的云儿嘟囔道。
朱祁镇一阵无语,心中一阵感慨看来这逛街的属性不分时代啊,古代的女人也很喜欢逛街啊。
“少吃甜食,对身体不好!”朱祁镇白了云儿一眼道。
“人家就爱吃甜的,吃了甜的东西心情就好。”
……
回到宫中,恰巧碰上了从山东回京报信的锦衣卫。
“皇上,王崇古大人从山东发来消息。”徐恭已等候多时,见皇帝终于回来了,赶紧将奏疏呈上。
朱祁镇衣服也没换,抓过奏疏就看了起来。
良久,他放下奏疏,走到书房内,在御案下的暗格中抽出一份密奏走了出来。
“告诉送信的人,将这份密奏交给王崇古,让他照此办理,另外,一并将朕的尚方宝剑也送过去。”朱祁镇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臣这就去。”
“还有,王崇古在山东的一言一行,都要记录下来,每隔三天回报一次。”
“陛下放心,臣早已安排妥当,”说着,将两本密奏从袖子中抽了出来,恭敬的呈了上去。
朱祁镇点了点头,却没看密奏,而是走到徐恭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在用脚尖踢了踢他道:“最近有喜事?”
徐恭一愣,“喜事?没听说啊,难道是哪个勋贵之家要和皇室联姻?承德公主吗?也不对啊,她还未到婚配年龄啊。”
徐恭迅速思索了片刻,也没想到谁家有喜事。
“臣愚钝,请陛下示下。”
“你紧张什么,朕又没有怪罪你。”朱祁镇笑了笑道。
“听说你夫人又给你添了个大胖小子?”
徐恭心中一松,心中有些高兴,赶忙道:“多谢陛下挂怀,臣家中确实有添丁之喜,此等小事陛下居然知道,臣铭感五内。本想着等孩子百日时,在摆酒庆贺的。”
“起来吧。家里添丁进口本就是人生一大喜事,你还藏着掖着。这两年你跟在朕身边聚少离多,朕也不便明着赏你什么,正好趁着你家中有喜事,朕也学着民间百姓家,给你家送些东西,”说着,他想了想又道:“直接给你金银,怕会引来朝中御史言官的非议,说朕宠信家奴,这样吧,一会让光禄寺给你家送些蜀王那边送来的蜀锦给你夫人多做几件衣服,还有一些米面粮油,都是过日子能用的上。”
徐恭感动的热泪盈眶,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平时就招人嫌,在朝中更是没有什么朋友,左邻右舍也是避之不及,都将他视为瘟神一般的存在,如今皇帝关心臣下,他自然感动的无以复加,连忙跪下咚咚咚磕了好几个响头。
“行了,办好差事比磕多少响头都有用,明儿放你一天假,在家好好陪陪老婆孩子,去吧。”朱祁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臣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