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庸关内,驸马都尉井源一脸愁苦的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夕阳。
他是昨天到的居庸关,一到就打开了皇帝给他的密信,看完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信中皇帝居然让他在合适的时机秘密放走此次瓦剌的使团长阿拉克特睦尔,这不是让他里通敌国,做汉奸吗?而且还要取得人家的信任,他也没干过啊。
“驸马爷?看啥呢?”一旁居庸关的守将张臣纳闷的问道,这位爷一到居庸关不是闷在屋里,就是站在关墙上发愣,这是怎么了?有啥毛病不成?
“啊,哦,是张将军啊,我失礼了。”井源回过神,尴尬的说道。
“驸马爷,想啥呢?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还是我收下的小兔崽子难为您了,若是如此您说句话,我一刀劈了他个驴球日的。”张臣一口陕西口音,大咧咧的说道。
“没有没有,张将军多虑了,我只是被这雄关美景折服,一时有些…有些难以自拔罢了。”井源言不由衷的说道。
“美景?额咋看不出呢?美在哪里?这井驸马,就是矫情!看来皇帝又派来个绣花枕头!”张臣心里嘀咕着。
井源摇摇头,走下城墙,突然转身问道,“瓦剌的使团什么时候到?”
他这猛的一转身差点让跟在他身后的张臣撞倒他,“也就今明两天了。我昨天刚接到礼部章谨的通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下了关墙,就听见城墙上的士兵大喊,“将军,关外有人来了。”
……
居庸关,一处石屋内。
“这老小子不会死了吧?”井源对正在检查阿拉克的军医问道。
“死不了,就是伤口化脓了,加上天热中暑高烧,一会小的给他扎几针,再把伤口处烂掉的腐肉割去,换上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千万别死了,死了我就白来了!”井源松了一口气。
军医医术不错,几针下去,阿拉克睁开了眼。
“明狗,我杀了你们…”阿拉克睁开眼骂道。
“操,还有力气骂人,看来你没事。”井源挥挥手把军医赶了出去,走到床前笑骂道。
“你是谁?”
“你猜。”
阿拉克没搭理井源,痛苦的闭上眼睛,喘着粗气。
“得,老子热脸贴冷屁股上了。”井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坐在床边道。
“跟你说了也没什么,老子叫井源,大明嘉兴公主的驸马,当今大明皇帝的姑姥爷,大内殿前副将。”井源自曝身份道。
阿拉克眼皮动动,依然没有说话。
“行,架子够大的,你抓紧时间歇着吧,时间不多了。”井源弹弹衣服上的褶皱,站起身说了句后,走出了门外。
“给屋里那位做点好吃的,好歹人家也是鞑子的使臣,别让人家说咱们大明不懂礼数不是。”
门外站岗的小兵赶紧躬身称是,跑去置办吃食去了。
井源侧脸,斜眼看了看石屋,轻蔑的一笑,回了自己的住处。
晚饭后,井源剔着牙,慢慢悠悠的走到了阿拉克的石屋外,“吃了吗?”,井源朝石屋努努嘴道。
“吃了,一条羊腿还不够,刚才还嚷嚷着要喝酒呢。”
“德行!”井源笑骂一句,“我进去看看。”说着,推开门进了石屋。
阿拉克见又是他进来,瞥了他一眼,躺回床上,盯着房顶不说话。
“喝两口?”井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铜制酒壶。
阿拉克一把夺过酒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
“你到底是谁?”
“不是告诉你了吗?驸马都尉井源。”
“你说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井源笑笑道,“放心,我保证你死不了。”
“呵…”阿拉克翻了个身,半躺着盯着井源的眼睛。
“不用这么看着我,本来本驸马也没指望你相信,实话跟你说吧,我来是跟你谈一桩买卖的。”井源神秘的一笑。
“买卖?大明驸马,你怕是找错人了吧。”
“这庄买卖和你想的可不一样,本驸马做买卖从来不做那些低端买卖,贩马、盐铁茶糖这等生意能赚几个钱,你可以打听打只听,本驸马做生意,本驸马做的生意那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买卖。”井源忽悠道。
“切,本使劝你还是别在我身上浪费口舌了,我是不会和你这样的人做生意的。”阿拉克轻蔑的说道。
“哎,看来余子俊说的没错,你这人啊疑心太重,你知道疑心重的人最后都是什么结果吗?”井源道。
“俗话说疑心生暗鬼,最后只有这种人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被自己愚蠢的疑心害了自己。”
“你和徐子俊什么关系?”阿拉克坐直身子低声问道。
“生意伙伴!”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信不信的由不得你,实话告诉你,我在这等你三天了。要不是余子俊说这是一桩大买卖,你以为本驸马会放着京城的好日子不过,冒着被小皇帝摘脑袋抄家的风险来这里等你?我傻吗?”
“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一个字:金子!”
“那是两个字。”
“这不重要。”井源嘿嘿一笑,“重要的是你做不做这庄生意。”
“我要是不做呢?”
“可以,明儿一早我就给郭敬那老杂毛去信,说他预付的一万两只能买你一具尸体。”井源有些失望的站起身道。
“等等,你说谁?”
“郭敬,大同镇守太监!”
“他让你买我的命?”阿拉克站起身,走到井源身边问道。
“是啊,早告诉你,本驸马只做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生意,这世间除了人命,还有什么东西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
“他出多少钱买我的命?我可以出双倍。”
“哎,这就对了,你总算开窍了。”井源回过身,笑眯眯的说道。
“说吧,多少钱?”
井源也没客气,直接伸出五根手指。
“五万两银子,这价格还算公道。”阿拉克惨笑一声。
“银子?你太小看本驸马了,是五万两金子。”
“哈哈哈,没想到,我阿拉克的命这么值钱,五万两金子,狗太监够下血本的。”
“井驸马,说吧,什么时候动手?”
“动手?动什么手?”井源诧异的说道,突然他笑了笑道,“哈哈,贵使多虑了,那狗日的郭敬不是想杀你,是想让本驸马救你,哈哈哈。”
“救我?”阿拉克疑惑不解。
“这里的守将张臣已经被我买通,而且我在皇宫的内应通知我小皇帝准备让锦衣卫的人在你们入京后就将你们押入诏狱,所以我们最多只有三天时间,这三天内,你抓紧养足精神,三天后子时,我已安排好人,到时他自会送你安全出关。”
“我能相信你吗?”阿拉克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他始终对井源的话有些琢磨不透,不过他又能说出也先安插在明国内部的两个最为隐秘的探子。
“没关系,你不相信我没关系,左右我都不会吃亏,大不了你被锦衣卫的人抓去,即使你供出我来,我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顶多是失去官职,罚些俸禄闭门思过,而你丢的却是命,命没了,一切也都没了。”
井源已经听送他来的人说过,这老小子被郭登折磨了一路,愣是隐忍不发,可见此人不仅心智非常人可比,而且懂得取舍!他断定阿拉克会相信他的话,即使有怀疑,他也会选择和自己合作,因为他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好!我相信你!”阿拉克最终做出了选择。
“识时务者为俊杰!”井源竖起大拇指道。
“你救我只是为了钱?”阿拉克问道。
“是,也不是!”
阿拉克一时被他的话搞糊涂了,他最烦的就是这些汉人说话云里雾里的,还总是虚虚实实,一点也没有草原人直爽来的痛快。
“小皇帝登基后搞的扫黑除恶,河南清丈田亩的事想必你也听说过吧,这两次行动,让我和我的朋友们可是损失惨重,所以…你懂得。”
“我懂你奶奶个腿,有话不直说,非要放罗圈屁!”阿拉克暗骂一句。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似懂非懂的道,“井驸马这算是良禽择木而栖了。”
井源则是暗骂,这特妈哪跟哪啊,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沐猴而冠!
“好了,此后三天我会让军医尽可能的为你医治疗伤,你好好歇息,看在钱的份上,我会保你平安。”井源再也不愿多待,他心里实在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自己恐怕就会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