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宫的秘密让朱祁镇一夜未眠,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的母亲会给朱瞻基下毒,而且还是用这种方式。
胡氏为何又在临死之前说出那句诅咒的话来呢?朱祁镇是不信什么诅咒的,可他清楚,孙氏当初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杀了胡氏,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但却没有从胡氏那里得到想要的,所以才这么快将胡氏残忍的杀了。
现在看来孙氏想得到的就是自己手中的这本小册子了。
胡氏的死自己是有责任的!当初查出的那些证据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赃到胡氏身上的,而且现在想想那些所谓的线索也指向性太过明显了,当时自己也有所怀疑,可当时所有的证据全都指向了胡氏,就像冥冥之中有一条线始终牵着自己一样。如果说这个皇宫里谁还有如此大的能力和高明的手段,除了皇祖母,那就是自己这位母亲了。皇祖母肯定不会谋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朱祁镇冷笑连连,你不仅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丈夫,还把自己的儿子也陷于了不仁不义的漩涡里。你为何如此啊?好歹毒的心思!
寝殿外,侯宝一直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他在宫里这么多年,听过见过太多皇家的腌臜事,今晚皇帝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那些东西,他多少能猜到一些。
“哎,”侯宝叹息一声,看了看滴漏,又看了看窗外,此时东方已经有些亮光,皇帝一夜未眠,这该如何是好?
“侯宝。”朱祁镇沙哑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
“皇爷,奴婢在。”
朱祁镇打开帐幔,坐在床沿上,红肿的眼睛带着些许血丝,“昨晚的那个木箱子,放好,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动。”
“奴婢遵旨。”侯宝赶紧跪着上前,给朱祁镇穿着鞋袜,披上衣服。
“什么时辰了?”
“皇爷,时间还早,您再睡会吧。”侯宝关切的说道。
朱祁镇摇摇头,走到了殿外。
“你说,什么是人性?”朱祁镇苦笑道。
“额…奴婢…”侯宝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朕也不知道…以前朕觉得人性本善,天下的官员豪绅、普通百姓本性都是善良的,只不过是因为放不下爱恨情仇、权力金银罢了。可现在……”朱祁镇摇摇头,苦笑一声,“都说两笔成人,一笔修心,可人心难测啊。”
侯宝默默的跟在皇帝身后,听着皇帝絮絮叨叨,漫无目的的说着。
忽然,朱祁镇转过头,侯宝赫然发现皇帝已是泪流满面。
“皇爷,您别吓奴婢啊,您可千万要放宽心啊,皇爷,奴婢虽是五根不全之人,可奴婢听过一句话: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皇爷……”侯宝跪在地上,哽咽的看着皇帝说道。
“起来吧,朕没事。风大,迷了眼睛。”朱祁镇擦了擦眼睛,回了乾清宫。
换完了衣服,朱祁镇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大步跨出了乾清宫。
早朝,朱祁镇依旧装聋作哑,看着眼前的大臣们唇枪舌剑,互不相让,个个冠冕堂皇,个个衣冠楚楚。
下了朝,朱祁镇并没有去仁寿宫,而是换了便服,带人出了宫。
一路向西,半个时辰后,潭柘寺山下。
“去龙兴师!”朱祁镇举鞭一指,带着人飞马朝龙兴师大营而去。
“陛下,你怎么来了?”一身汗水的汤杰快步走进了指挥室。
“朕来看看,坐吧。”朱祁镇摆摆手道。
“家里都好?”
“一切都好。前几日收到家母来信,公主府已经完工,大婚所需的物品也已经备齐。”
“朕的皇姐…她的情况想必你也听说过,她母亲…”
“臣有耳闻,臣娶的是公主,不是所谓的名声,若为名声,臣当时也不会…”
朱祁镇松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口道,“皇姐命苦,以后好好过日子。”
汤杰赶紧跟出门外,却见侯宝对着他摇了摇头。
“皇帝怎么了?突然跑到军营里和自己说这些?”汤杰满肚子疑问,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摇摇头,又跑去了训练场。
“皇爷,还去潭柘寺吗?”侯宝看着心事重重的皇帝问道。
朱祁镇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潭柘寺,摇摇头,上了马,朝京城方向而去。
回到宫中,就见老太太笑眯眯的坐在乾清宫外的阴凉地和苏嬷嬷说着什么。
“宫外就那么好玩?”老太太故意板着脸问道。
“皇祖母,您怎么过来了?”朱祁镇挠挠头,走了过去。
“去哪儿了?”
“孙儿去了趟潭柘寺那边。”侯宝搬了个锦凳,朱祁镇挨着老太太坐下。
“谁惹咱们的皇帝不高兴了?”老太太看着强颜欢笑的孙儿,爱怜的抚摸着朱祁镇的头。
“谁敢啊,孙儿只是有些累了。”朱祁镇掩饰道。
老太太何等精明的人,朱祁镇昨晚夜探长安宫,一夜没睡,早就有人报给了他。
张氏一挥手,围在周围的人全部退到十步之外。
“昨晚去了长安宫?”
“恩,去了。”朱祁镇趴在老太太的腿上,低声说道。
“箱子里的东西都看到了?”
朱祁镇直起身子,惊讶的看着老太太。
“祖母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但是想必和你母后有关系。”老太太依旧笑眯眯的说道。
“是…”朱祁镇再次趴在张氏的腿上,喃喃的道。
“祖母,孙儿感觉好累,好怕…”
张氏叹息一声,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孙儿,一阵心疼。
“孙儿不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有祖母在,谁也不能伤害你…乖。”张氏轻轻拍着朱祁镇的后背,祖孙二人就这样坐着,不一会,朱祁镇眼皮越来越沉,沉沉的睡着了。
张氏见朱祁镇睡着了,对着侯宝使了个眼色,侯宝碎步悄悄走了过来,双手轻轻将皇帝托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走向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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