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文华殿。
一个时辰的课业,朱祁镇上的是索然无味。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做月老这件事,对马愉和高谷讲的《论语》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好不容易挨到讲完,高谷又让他写一份针对今天所学的论文。朱祁镇一万个不情愿答应下来。
两个老夫子走后,朱祁镇带着顺德公主风驰电掣得去了仁寿宫。
刚走进仁寿宫,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
朱祁镇踏进殿内,只看一个身穿罗裙的四十来岁的妇人正和张氏聊天。
“皇帝来了。”张氏笑着说道。
“民妇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汤夫人快起来吧。”朱祁镇坐定,微笑着说道。
“皇帝,汤夫人说,你准备给汤杰说亲?”张氏问道。
“是。汤杰乃朕的爱将,现在也老大不小了,朕有意成全他一段好姻缘。不过这段姻缘还得皇祖母点头才行。”朱祁镇看了看汤夫人又看了看张氏笑着说道。
“什么样的好姻缘还得我这个老太婆首肯才行?”人老了,就喜欢操持点儿女婚事,图的就是一个热闹和喜庆。
“皇祖母,您先看看这个。”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送到张氏面前。
张氏笑呵呵的打开,刚看几眼就眉头紧蹙,“这上面说的可是真的?”
“孙儿让人打听过这个石璟了,虽说他父亲人品不错,又是靖难功臣,但这个石璟却是个不学无术的人,皇姐日后若嫁过去,虽有独立的府邸,但肯定是要受气的。”
张氏长长叹了口气,道,“既然不是良配,那…就算了?只是石家那边?”
“皇祖母,石家非良配,而且现在既没三媒六聘,只不过当初比较属意他们,一会孙儿让侯宝去传旨,退了就是。”
“皇姐,还不进来叩谢皇祖母。”朱祁镇对着门口说道。
张氏点了点朱祁镇,嗔怒道,“开始学会算计你皇祖母了?”
“皇祖母睿智无双,孙儿也不过是成人之美。”朱祁镇笑了笑。
“祖母…”话没说出,眼泪就流了出来。看着这个曾经最疼爱的孙女,张氏也有些动容。
“既然不想嫁,那就不嫁。你也是,拉着皇帝合起伙来算计哀家。”
“孙女其实就是不想离开您…”
一旁的汤夫人看的云里雾里,不过她有一点没看错,那就是眼前这个顺德公主,就是皇帝所说的好姻缘了。
只是她的母亲是废后,听说因为得罪了太后被处死了,想到这,汤夫人心里就有些别扭,自己家怎么说祖上也是开国勋贵,这些年信国公的爵位虽然一直空悬,但儿子如今简在帝心,说不定哪天爵位的事就落了下来,如果娶这么个公主,日后…
朱祁镇看汤夫人脸色不对,就知道她对顺德公主的身世有些顾虑,于是开口道,“皇祖母,这是钦天监那边合算的汤杰和皇姐的生辰八字,简直是天作之合啊。您看看。”
“好,果然是天作之合,不错。”张氏把纸递给了汤夫人。
“汤夫人,我这位皇姐可是天生丽质,性子柔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做的一手好茶饭,这些年皇祖母最疼爱的也是她。连我这个皇帝都要靠边站。”朱祁镇施压道。
一听皇帝这么说了,老太太也首肯了,人家都把生辰八字给合算过了,自己心里就是在不愿意也不能表现出来,虽然她母亲…可那也是公主,能下嫁到他们已经落败的汤家,那就是皇恩浩荡,你还敢推辞,那日后汤家也就只剩下姓汤了。
朱祁镇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怎么着,我皇家的公主你都瞧不上,朕现在是宠信你的儿子,可你儿子又不是不可替代的,能下嫁到你家,那是给你汤家恩宠,别给脸不要脸。
“公主能下嫁我们汤家,那是我们求都求不来的恩宠,我们汤家如今落败,然仍得陛下和太皇太后不弃,简直是皇恩浩荡祖宗保佑,这门亲事我们求之不得。 ”汤夫人笑着说道。
朱祁镇暗自点点头,对汤夫人的识时务表示较满意。
一旁的顺德公主此时已经羞红了脸,他也听皇帝说过这个汤杰,也是个青年俊才,前途无量,虽然不是那种谦谦君子,但还有别的好选择吗?
“顺德,你觉得如何?”老太太侧头看着羞红脸的孙女,问道。
“一切全凭皇祖母做主。”
说完,害羞的跑出了殿外。
“既然顺德愿意,皇帝,这事就着礼部选个好日子,成全这俩孩子吧。”张氏说道。
“是,谨遵皇祖母懿旨。”
“奴家谢陛下,太皇太后隆恩。请陛下和太皇太后放心,我们汤家尚有些家底,回去后我们便给公主殿下另起一座府邸,保证不会让公主殿下受委屈。”汤夫人笑着说道。
一段姻缘就此牵线成功,朱祁镇表示自己这位皇帝果然有月老的潜质,不错,不错,真的好极了。
宫中有喜事,自然躲不过皇太后孙氏,毕竟她这位皇太后从名义上还是朱祁镇这些同父异母的姐姐妹妹弟弟的嫡母。
当礼部的官员将大婚的黄道吉日送到坤宁宫时,孙氏心中有些五味杂陈,甚至有些恼怒。
但是这种事老太太已经点头同意,她这个儿媳就是再怎么不愿意,也无可奈何。同时,她自从上次的事对老太太心里的不满日益加深。
丈夫在时,她只能将这种不满深埋心底,还得装出一副贤惠无比的人设,如今丈夫走了,儿子是皇帝了,孙氏心中的不满越来越表现在脸上了。
朱祁镇自然知道母亲这段时间的一举一动,他也懒得去说,路是自己走的,做儿子管母亲,要是传出去,民间怎么看他们天家?你皇家都做不好表率,凭什么要求我们普通老百姓。
婚事定在明年的六月初八,时间还早,汤杰知道自己成了驸马,傻愣了半天,自己母亲去了趟皇宫,就给自己弄了个驸马身份回来,日后自己总算挤进了勋贵行列,至少是个驸马都尉了。
听母亲说公主长的冰清玉洁,要模样有模样,身段也好,这个血气方刚的汉子顿时对自己日后的婚姻生活有了别样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