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你说得都是对的,那我经历的都是什么...”
“如果我的命运是要消散在青州那一个无名深巷中,那为何我又会出现在这里...”
“不对...不对...这不对!”
........
林间晚风徐徐而来,散尽了炎热的傍晚,似乎酷暑也不再那么惹人心烦。
悬崖上。
停风独坐于崖边,眉宇间露出些许愁绪。
“你不应该只是练剑,还需多学习些拳脚上的功夫,所谓君子不器,各方面都有些涉猎,总没有坏处。”
男人声音从身后响起,随后自顾自坐在少女身边。
“又开始发什么癫了,在这一坐,整得和一个文艺青年差不多。”
“什么是文艺青年?”停风忍不住问道。
“来,你看那里。”伸手指向悬崖外,一轮血红色的太阳正欲没落于西山,天明开口问道:“看见了什么?”
“夕阳。”
“没错。”天明微微一笑,在地上捻起一小撮泥土,“可如果让文艺青年来说,那就应该是‘黄昏散下千万条缠满忧伤的长线,明明火红一片却用那灰黑色瞳孔注视这片大地,这片歌舞升平的大地,我仍愿意在灯火阑珊中守望,守望那渐行渐远的一行人。’”
“好...通俗...而且奇怪...”
“哈。”天明咧嘴一笑,将手中泥土散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般的,向少女问道:“好听吗?”
停风嘴角不经意间浅浅勾起一个弧度,“倒还不错,我...从来没有听过像这样的话,不过我更喜欢‘山腰落日,雁背斜阳’。”
“哈哈,没想到看出来,小丫头你也多少沾点文艺青年的范了。”
“所以你口中的文艺青年是文人墨客吗?”
天明抠着鼻子,道:
“不是,不过两者倒是有不少共通之处,都挺矫情的。”
闻言,停风心里没由的生起一股气来,说了半天,原来是在拐弯抹角地说自己矫情,于是没好气的白了天明一眼。
“你现在再往前看,看到了什么。”天明再度指向前方说道。
“夕阳。”停风冷冷说着。
“是啊,从本质上来讲,这还是夕阳,十年前是,百年前是,千年,万年前,它都是太阳。
每天清晨升起,每天晚上落下,周而复始,所谓的那些感情也好,臆想也罢,不过都是人为强加,用文字写得夕阳多悲惨,来侧面写自己有多悲惨。”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停风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这么多。
“你刚刚在想过去吧。”
停风微微一愣,手不由的钻进,随后缓缓点头。
“瞧瞧,这幅样子真想让人给你画下来,然后让你自己看看。”
“....”面对调笑,停风用沉默回应。
天明从地上引起一只蚂蚁,任由它在自己指尖盘旋。
“放松一点,长呼口气”天明拍了拍停风肩膀,“你感慨自己前半生一直被人操控,和我手上这一小只蚂蚁一样,你可以说我执掌了他的命运对吧。”
“嗯...”
说罢,在少女注视下,天明将手指中间的那一只蚂蚁对准了太阳,当蚂蚁,手指,太阳,在少女眼中连成一条线时,他开口说道:
“你觉得我能够掌握太阳的命运吗?”
少女短暂思考过后,回答道:“不能。”
“如果说东升西落就是太阳的命运,那就是在纯属放屁,可对于蚂蚁来说,或许它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渺小,也不会觉得自己命运被谁掌握,反而是我们这些要比这只蚂蚁强大不知道多少的人会觉得自己掌握了蚂蚁命运,有这种臆想的人,不过是自大到无知的文艺青年而已。”
天明将手中蚂蚁放下,伸手拍在少女肩头,“你是什么样子是由你自己决定的,你所经历的便是你的,不是所谓什么命运安排,难道你要把你所有努力都要归结到命运之上吗?小丫头,你是一轮初日,何必每天和夕阳般多愁善感。”
男人伸手点在少女额头。
每一句话都犹如一柄重锤敲打在停风心头,一种难言的情绪自心底爆发,少女那隐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感情,仿佛在此刻再度被唤醒,就如同尘封古井中再度喷涌出泉水。
“来和我说,去他妈的命运。”
“去...他...”
“没关系,大胆些,和我说的,去他妈的命运。”
“去他妈的命运...”
“就这样,大声些!”天明高呼道。
“去他妈的命运!”
“去他妈的命运!!”
“去他妈的!命运!!!”
眼泪从脸颊滑落,少女一边哭着,一边笑着,一边冲着太阳高呼。
她从来没有笑得如此开心过,此刻,仿佛一道枷锁在停风面前崩碎,压在身上的大山被搬走,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们看着夕阳很久很久。
当他们再从崖里探出头来寻找黄昏的时候,黄昏早随了白茫茫的烟的消失,树梢上金色的消失,蚂蚁钻进巢穴,快要落于西山下的落日,唤起一轮将出东山的朝阳。
.......
霎时间,回忆逐渐消失,一道剑意自停风周身爆发,黑暗中少女再度睁开眼睛。
“我所经历的,便是我的命运,不由你,不由他!”
面对着那灰暗自称是自己命运的“少女”,停风眼神中不再有迷茫,转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哈哈哈!”
原本少女的形象再度消失,转而又变成了那一身灰袍的男人,四周黑暗消散,两人落在月色庭院中,在这寂静的夜晚,一男一女在月光的映照下相互对峙,场面仿佛凝固在时光的流转之中。
他们站在庭院的两端,眼神如利剑般锋利,互相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紧张而又充满未知。
\"你敢向我拔剑吗?\"那句话如同一颗冰冷的种子,在空气中迅速生根发芽。
停风眼眸深邃,手中凌虚一握,一柄冰蓝色长剑再度出现。
长剑指向男人。
“有何不敢?”
两人摆出完全相同的招式,藏剑于胸,出剑似游龙。
嗡...
两剑相撞。
抚剑,吐纳,收式。
刹那间,黑影消散,眼前整个世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而在崩塌过后,一团光点涌入少女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