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山,无尽迷雾。
自大雾现世,便再也没有天地之分,而在七神山一隅,似乎有些不同。
大雾混沌,不知是剑气...
嗡~
伴随着一声剑意轻吟,将这片雾气撕开一角,灰袍身影从中缓缓走出。
“嗯...”天明沉思,他在这里感受到一股只有天级法宝才有的气息。
“若是想要见我,又何必如此躲躲藏藏的。”
在天明说完这句话后...就说完了这句话。
空气死一般寂静,若是没人,倒也不觉得尴尬,可就是知道有人在暗处,搁着看自己笑话来了。
天明头上出现一个大大的井字,将手摊开,一股滔天剑意自空中袭来,雾气硬生生被撕开一个口子,气势竟要将这座山给斩断。
“我数到三。”
“一。”
“三!”
轰!!!
就当悬于九天之上剑意将要落下时,山间响起一声清脆的落子声,随后一枚白子自天而降,同剑意绞在一起。
“道友勿躁。”
前方传来一声呼喊,天明轻佻看去,雾气中似乎有一个人影坐在地上。
“可否前来一叙?”
语气淡然,却又夹杂着一丝丝挑衅,明明是礼貌言语,在天明耳中则像是——敢不敢和我比划比划!
天明一掌挥散迷雾,朝着那人方向走去。
可没走两步,却又回到了原处。
天明挑了挑眉毛,道:“装神弄鬼。”
随后手中赫然捏出两道符箓,这两张道符也是熟悉,正是先前交给停风所使的照明符,不过此时在天明手中则有了别样的感觉。
这种差别很是细微,但若是要说,天明符箓中藏着一丝杀意。
“去!”
伴随着天明一声令下,两道光球分别朝着东,西两个方向飞去。
鬼打墙之术,其原理很是简单,当一个人蒙住眼睛后,直直朝前走,他以为走的直线,可在别人眼睛中其实是在走曲线,当摘下眼罩时便会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道家根据这个原理,在奇门八卦阵中坎阵便是能够引诱人迷乱方位。
所以鬼打墙一般会发生在夜间,在这个时候人们视线受阻,和蒙上眼睛没什么区别,不过
想要破解此招倒也简单,只需要有一个参照物就好。
虽说这迷雾还有些蹊跷,不过对于天明来说,一般迷阵可困不住他,可偏偏这大阵就不一般。
未过多久,天明便来到前方那人身旁,老人身形枯槁,依靠着一棵枯柳树,在他正前方放着一棋盘。
“小友,可否与老夫来上一局?”那老人说道,可是却没见他嘴唇动一下,就连喉结都保持静止。
小友?这个名词对于天明来说着实有些陌生了,不过眼前老人辈分确实够和喊他一声小友了。
他不知道多久没人这么称呼他,只记得上一次还是自己回七玄山去看老头,用天罡三十六变,化作一流浪男儿,戏弄老头一顿。
天明冷冷一笑。
“既然是以棋会友,怎的还要耍些如此伎俩?”
先是布下迷雾大阵,又设鬼打墙之奇门,让天明着实看不起眼前这个老人。
“小友不要误会,若是小友不能走不到这里,又怎么和老夫下棋呢?”
老人笑道,可是却根本看不到他脸上露出丝毫笑意,甚是诡异。
“老头,我忍耐是有限度的,在我把你连同这座山劈开之前,你最好解释清楚。”眼前此人给他感觉甚是奇怪,就好像遮遮掩掩有什东西藏在这幅身体下。
“这大雾并非我所愿,乃是此山山鬼所为。”
“山鬼?那种东西还能有意识?”天明心中有些诧异。
老人点了点头,“十五年前,苏醒于此山中。”
“小友,你且看此局如何?”
天明朝着棋局看去,发现黑白两字相互交错,如同两只相争盘龙,相互纠缠,相互厮杀。
但细细看去,那条黑龙似乎略微占据上风,位于“天元”处的龙爪,死死咬住白龙“气”。
这棋盘中似乎藏着一个小世界,当天明看去时,仿佛整个人都深陷其中。
山川...河流...千里江山...腥风血雨...
“两龙相争,上者为胜,白龙气息已绝...黑龙胜。”
老者点点头,道:
“曾几何时,天下棋手无人能出我右,此局,乃是年轻时对天而下,醒来已然两鬓斑白。”
“胜天半子,吴道玄!”
天明已经猜出眼前此人是何人,百年前,棋圣吴道玄以棋证道,迈入九品圣人境,其一手棋术无人能及,手下更是又“天下落子”天级法宝。
“百年前,天道输于我,却夺我百年修为,一身血肉,将我灵魂束缚于此山之中。”
欲胜天半子,当舍弃前尘过往,而后参天机变化。前尘过往,既是一切,包括性格,乃至于在世间所认知的世界观,都要通通地抛弃掉。
若是舍不得,谈何胜天半子……
然...
天明笑了。
而且还是大笑。
“我同你们追求的胜利不同,该怎么说呢,假如有一百两白银放在桌子上,要两个人抢。”
“那么怎样才算赢?”天明目光幽幽。
“或许一般人认为抢到了五十一两就已经是赢了,但我认为只有拿到全部的一百元才算是胜利,得到五十一两就认为自己赢了的人。”
“在我眼里,那不叫赢,他只不过是输得没有那么惨而已。”
诚然,天明这种想法便是纯粹赌徒想法,想要得到全部,意味着要赌上自己全部,而实际上,天明也确实是一个赌徒。
当年与十万妖帝一战,更是与天道一战。
天明在那时便已经压上了自己一切,而结果,只不过是自己输了而已。
“甚趣!”老人大笑,“今日见漫天剑气入山,便想观望下,曾经斩下一半天道的年轻人,究竟如何。”
“如何?”
“当时一把好剑。”
“好剑,观之既伤。”天明眼中闪烁过一丝战意,“老人家,意下如何?”
吴道玄微微一笑,抬手间,棋盘上交缠黑白两字一散而空,并且做出手势。
“小友,请。”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