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圣上和王爷是亲兄弟,感情甚笃,王爷又偏安一隅,双方自是安然无事。待新皇登基,王爷焉知其是否有削藩之心?”
“这事我也有想过……”
“新皇未必想要削藩,毕竟现在的皇子们都得叫王爷叔叔,但他们的后辈呢?王爷也要为我们的后辈想一想。王爷自己的伯公叔公、太伯太叔,现下是什么处境,王爷是看得到的……”
“我得好好考虑考虑。”萧维恢复往日的平和模样,调笑道,“怎么忽然提到我俩的后辈?”
他摸了摸宓夏平坦的肚子,意有所指。
“王爷勤耕不辍……未来可期。”
“呵,不害臊。”萧维耳朵尖有些红,看了宓夏好一会儿之后,叮嘱道,“此事你千万别在他人面前提起。”
“那是自然,我只会跟王爷说。”宓夏凑近,贴着他的嘴角,低声喃喃,“真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坐在皇后的宝座上。”
萧维没有再说话,只是面色冷凝,眼神深不见底。
十一月的时候,端州的天气乍暖还寒,又一封信件从京城而来。
圣上龙体越发不得行了,召端亲王和王妃到京中觐见。
萧维简单收拾,带着妻子往京城而去。
此番匆忙北上,宓夏也跟着骑马,好在在端州的这几个月里,她已经学会了骑马,要不然更受罪。
风雨兼程,一行人只花了十天就抵达了京城,在京城的府邸简单洗漱之后,夫妻俩进了宫。
皇上躺在龙床上,面色灰白,已显露行将就木的颓势。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维,你来了。”皇上咳嗽两声,虚弱无力地指指椅子,让两人坐下。
“皇兄,您是不是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没大没小的!”皇上勉强笑笑,看了宓夏几眼后,对萧维道,“你倒是娶了个好媳妇。”
“谢皇兄夸赞!”
“咳咳……弟妹,你去找你皇嫂聊聊天,我跟小维有话要说。”
“是,陛下。”
宓夏温婉一礼,恭敬地退出皇上寝殿,宫女在旁指引,带着她往皇后所在的长乐宫而去。
皇后郭氏无所出,是以太子之位一直空悬,她日常信道,并不怎么理会俗事,后宫事宜大多交由四妃主理。
眼见着皇上就快不行,她似乎也没特殊的感觉,在招待宓夏的时候,表情十分平静。
宓夏喝着茶,和皇后聊起家常来。
“……王爷说,他小时候是娘娘看顾着长大的,娘娘就像母亲一样,待他极好。”
“呵,他的嘴巴倒是甜……”
谈到萧维,皇后明显精神许多,甚至能称得上神采奕奕,说了许多他小时候的糗事。
圣上身体不好,宓夏不敢大笑,只不时点头颔首,表示自己也觉得有趣。
在长乐宫里逗留了大半个时辰后,萧维终于来了……
夫妻俩留在皇后处吃了晚膳,一直到天色昏暗,才出宫回府。
此后几日,萧维频频入宫,宓夏自己待在王府,有些无所事事。
京城距离庆城不远,她还挺想回家一趟的。
不过正值多事之秋,还是安分一点为好,来日方长……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日,四皇子妃忽然上门求见。
“请她进来吧。”宓夏有些漫不经心地道。
她并不认识独孤琇,也不知道独孤琇此番前来有何目的,但,她是端亲王妃,是长辈,不管独孤琇为何而来,都无所畏惧。
“侄媳给王妃婶婶请安。”
“四皇子妃多礼了。”
两人不咸不淡地打过招呼。
独孤琇坐在下首的位置,瞧了宓夏好几眼,接着便状似亲昵地说道,“我曾经见过婶婶的。”
“哦?”
“今年六月初的时候,我和夫君及其他兄弟一起到庆城灵隐寺上香,下山的时候见过婶婶。”
“那我们还真是有缘。”
“当时婶婶坐在亭子中赏花,我就想呀,这莫不是天上的荷花仙子下凡,不然怎么浑不似凡间人?”
这四皇子妃拍起马屁来,和普通人家的妇人也没什么不同……宓夏微笑,轻抿一口幽香的花茶。
“……听得端亲王叔娶了王妃,我和夫君可惊讶了,又得知王妃是庆城的荷花仙子,倒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只有王妃婶婶这般钟灵毓秀的女子,才能让王叔倾倒吧。”
“你这样说我都要不好意思了。”宓夏捂嘴轻笑,一脸羞涩模样。
两个女人相谈甚欢,茶水都上过几盏后,独孤琇才施施然地告辞离开。
等她走后,宓夏收敛了脸上的浅笑,面无表情地卧在软榻上。
不知为何,她觉得孤独琇格外惹人厌,那是一种打从心底里升起的厌恶和反感,就好像……两人曾是仇人一般!
晚上的时候,萧维从宫中回来,见她不太高兴的样子,忍不住皱眉,“老四媳妇惹你生气了?”
“倒也没有。她说了不少奉承话,想要讨得我的欢心,好让你支持四皇子,不过,”宓夏懒洋洋地接着道,“我不喜欢她,看到她就不高兴。“
“呵,那你往后别见她罢。”萧维上了榻,抱着自家王妃,轻声交待,“你是长辈,不想见完全可以不见。”
“嗯。”
宓夏闭目养神,一会儿后,睁开眼睛极为认真地看向萧维,“如果你不能坐上那个位置,那我也不想看到四皇子坐上去!”
“为何?你讨厌他?”
“跟他不熟,讨厌谈不上,但我不想看到独孤琇做皇后!”
“好吧,看来你是真的很厌恶老四媳妇了。”
“那你答应吗?”
“呵,妇唱夫随,我自然是听王妃话的。”
……
自四皇子妃独孤琇上门拜访后,又有其他皇子妃们前来拜访,宓夏接待了几次,之后便推脱生病不再见客。
圣上龙体抱恙,她这个弟媳妇因为太过担忧,于是病了,完美的不见客理由。
随着腊月来临,京城的气温再次下降,某个夜里下起鹅毛大雪来。
天寒地冻,皇上已到了卧床不起的程度,眼见即将驾崩,下一任皇帝是谁却还未立,一众皇子们坐不住了,后宫妃嫔们也坐不住了。
结党营私的已不再畏惧暴露,各方人马角力最顶端的龙椅,人心浮动,流言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