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四日,早起见过妃嫔,随后张刖来长春宫请过平安脉,临近中午用膳时间,弘历一副极其不悦的样子走进东次间,并叫墨竹在我面前跪下,我见状,眼角不由地跳了下。
「是你自己同皇后说,还是朕说与皇后知道?」弘历看着跪在地上的墨竹,冷冷说道。
「奴婢实在不知所犯何事。」墨竹低声答到。
「真不知道?」弘历又问。
「是。」墨竹并不改口。
「前阵子我查到长春宫殿内殿外侍奉的宫婢里有名宫女背景不干净,我怕你担心,便让人悄悄把那名宫女带到养心殿,发现竟是才近你身服侍一年多的华木。」弘历转头冲我说道,当我听到他说有问题的宫女是华木时,我真是极为震惊,毕竟最近一年里,她与另外三名宫女被提拔到我身边做事,甚至在月兰和墨竹都不便的情况下做他们二人做的事,包括服侍我洗漱、更衣和上夜,而弘历现在告诉她背景不干净,这就意味着她真出手做了于我不利的事。弘历将我的反应看在眼里,等我稍微缓和过来后,又说道:「将她押到慎刑司用刑后,她吐口说只在你随身佩戴道荷包里加了些草药,其他事都不曾做,所以夏天时你说你一直觉得烦躁不安,但午休和晚上换上睡觉的衣服便觉得舒服许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我不曾苛待过宫人,她为何……」我说到一半便没再说下去,确实想不明白华木为何要在我的佩饰里动手脚。
「我也好奇她为何要做这种事,慎刑司再用刑,手指夹断了也未吐口,可见能让她做这种事的人定以她软肋为要挟,且能让她死心塌地,的确不简单。」弘历说道,停顿片刻后又说下去:「原本我以为只是华木有问题,不曾想,有人因为听闻华木在慎刑司受刑而吓破胆,自己主动招供说在墨竹房内的妆屉里看到过华木添加到你荷包内的草药,我让人悄悄去看,确实搜到一模一样的草药。」
墨竹听完,抬头看向弘历,并大声说道:「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后又膝行至我跟前并用力拽住我的衣角:「奴婢在格格身边多年,绝不会做对格格不利的事!奴婢真是被冤枉的!」
当我听到弘历说他的人在墨竹妆屉里搜出与华木加在我随身佩戴的荷包里一模一样的药材时,我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不敢置信,也有一瞬间怀疑墨竹真做了这种事,但当墨竹拉住我的衣角时,我选择相信墨竹,毕竟她在我身边多年。
我伸手将墨竹的手拉起并放到膝盖上,注释她双眼片刻,才转头看向弘历:「我从前还在闺阁里时,月兰、墨竹和夏荷就在贴身服侍我,这点你是知道的。」弘历听完微微点头,我才又说下去:「后来我出嫁,我娘家从家里选出两名侍女,同她们三人一起作为我的陪嫁随我进宫,直至后来出宫建府,都是她们五人加上已经过世的嬷嬷在照顾我的起居,还帮我分担潜邸上的诸多事务。后来夏荷、青菊和青玉相继出嫁,嬷嬷过世,我身边只剩月兰与墨竹两人。再入宫廷这两年里,自有她们二人顾不到的地方和时候,将许多事放给再下面的宫人去做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再说了,长春宫这么大,人这么多,月兰与墨竹住的房间,长春宫里的其他人,乃至宫中其他有心人都可以借机进去。何况她们二人的心思多在我身上,顾我的时间远远超过顾她们自己,若有人偷偷在月兰或墨竹的妆屉里藏东西也不可知,怎知那药材真是墨竹自己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这东西的确是从墨竹所用妆屉里搜出来,她也好你也好,都证明不了这是旁人偷偷放进去的,若需证实墨竹未做伤害你的事,目前我能想到的,就是押她进慎刑司,同华木一样到受过刑,届时她都还能坚持现在的说法,我便相信那药材非她所藏,更不存在她将药材交给华木这种事。」弘历听完我的话,低声说道。
墨竹听完,猛地看向弘历并求道:「皇上赎罪!那药材真不是奴婢的!奴婢绝不会做伤害格格的事!」后又看向我:「格格,求格格别让奴婢去慎刑司!进慎刑司一趟,不成残废也得脱层皮,出来后奴婢如何再服侍格格呢?」墨竹说完不禁扑到我膝盖上哭起来。
「先不说墨竹是否受的了慎刑司的刑罚,就算我狠心送她去了,最后证实确实不是墨竹所为,出来后的墨竹如何在这宫里立足?我又如何在这后宫里立足呢?」我看向弘历并说道,眼里不免含了丝泪水。
弘历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和心疼,但很快掩下去,开口道:「我和你说过,我不会让长春宫再出纰漏。」
「可我相信跟随我多年的贴身侍女不会有问题。」我肯定地说道,并没有退让的意思。
我与弘历就这么僵持着,谁都没有说话,过了约五六分钟,弘历忽然开口说道:「我命人悄悄将华木带入慎刑司,就是怕把事情闹到人尽皆知且无法挽回的地步。你的秉性向来柔和,再说墨竹是你从娘家带出来的侍女,若真将她押入慎刑司用刑,不仅伤你的颜面,让你难堪,更是伤害我们两人间的情分。」我听完弘历的话,本想说什么,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就眼泪汪汪地看着弘历,弘历见状,开口继续说下去:「去年端午时,长春宫内有宫人偷藏你嫁妆的事,我本想深究,但当时你只是将那宫人遣送出宫,我想呢,有了这个先例,墨竹的去留也好办了。」
「我从娘家带出来的陪嫁里就只剩月兰墨竹两人,若墨竹再离宫,我以后怎么办呢?」我哽咽道。
「若你信我,我会安排背景干净的人近身侍奉。」弘历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