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上来时坐的马车后,哥哥嫂子们才准备回家去,傅玉却在马车外喊我:「英琦。」
我挑起竹帘,见傅玉站在外面:「怎么?」
想了片刻,傅玉才摇摇头:「没怎么。」
傅玉的反应令我疑惑,我不由地皱眉,而傅玉却依旧注视着我,片刻后忽然开口道:「就是觉得你过的不开心。」
我听完,先愣了几秒钟,眼泪突然克制不住的落下,我赶紧拿起帕子将眼泪抹掉。
「若是为家族,你知道我们不需要你委屈自己。」傅玉又冲我道。
「我知道。」我稳住情绪后低声答道:「但总要做出选择,何况弘历对我挺好的。」
「行吧。再说除非你自己愿意,不然任何人都勉强不了你。」傅玉听完微微点头。
这时傅广成突然出现在傅玉旁边,抬眼就看到我眼睛红红的,知道我哭了,扭头去说傅玉:「别总惹她哭。」
傅广成的话反倒令我笑起来:「傅玉比四哥强多啦!」
「大公子,时候不早,奴才们该送娘娘回宫了。」傅广成刚要说话,一旁传来个男声,我和傅广成傅玉一同看过去,是方才让人群散去的几人之一,另有两人站在他身后。
「好。」傅广成听后微微点头,转头再看向我:「本该兄弟们送你回宫,但有皇上安排的人,兄弟们自然放心。」
「大哥。」我微微探出身体,向傅广成伸出手臂。
「别为我们担心,保重身体顾好自己更重要。」傅广成上前两步握住我的手,我听完不免又红了眼眶。
与傅广成等人告别后,马车向紫禁城缓缓驶去。我的心情也渐渐平复如常。从竹帘缝隙瞄到随行于马车左侧的人,想起方才听傅恒说这几人是粘杆处的。粘杆处哦……心里反复默念“粘杆处”三个字,忽然想起还在园子时,弘历说除桂顺和月兰还有别人守在长春仙馆周边,想必说的就是粘杆处的人,不然弘历怎会如此自信且有恃无恐?弘历继位后处于帝国权力中心,自然也掌握许多外人所不知的秘密。嫁给弘历这些年,弘历是愿意主动和我说些旁人不知道的事,如今弘历登基一年有余,我却才知道有粘杆处这么个地方,看来不止我一人有秘密呢。
回到紫禁城已过午膳时间,我只简单吃过便靠在贵妃椅上休息。可一想起下午傅玉对我说的话,我心里就五味杂陈。我一直以为哥哥们只知道宠我惯我,没想到傅玉却能洞察出我是否开心,单一点,我已经很高兴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我瞥见进屋的是一身深蓝,赶紧拿帕子把眼角的泪抹了。
「每次去见你这些哥哥们都会哭一场。」弘历在我腿边坐下后说道,看我样子就知道我哭过,何况进屋时还瞧见我抹泪。
「这次不是因为这个事。」我轻声答道。
「那是为何?」弘历反问,我只摇头不答话,弘历见状伸手抚过我的脸颊,将我脸颊上的泪痕抹掉:「送你回宫的人和我说起你们兄妹分别时的情形,说你舍不得的很。见到兄弟们你会哭,见不到你也会哭,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谁让你娶了我这么个人?」我答道。
弘历放低声音:「只有一个办法:把你休了遣你回原府,你哥哥们疼你,养你一辈子也不算难事。」
「不是不行,反正我脸皮厚,大不了不出家门。」我说道。
「若我真的休了你,别的不说,皇额娘第一个就饶不了我,傅恒又是御前侍卫,每每在我跟前肯定会给我甩脸色。」弘历开始细数休我的后果:「再者说了,你二伯三伯还在朝堂上,连你舅舅那边都有人在朝中任职,这么多眼睛盯着我,我连你一根头发丝都不敢动,哪敢休你呢?唯恐亏待你一分。」
「娶富察家的女儿,好像委屈了你似的。」我道。
「娶谁家女儿不重要,重要的是娶到我想娶的女子为妻。」弘历说着握住我的左手。
我抬眼去看弘历,见他表情很认真,不像是为敷衍我才说的那番话。
「弘历,其实……」我轻声唤道,才说几个字就被弘历打断。
「我知道,我不会让他们去做能力之外的事。」弘历说话的同时手上微微用力:「更不会叫人觉得我是因为你才提拔富察氏的族人。」
「你让傅恒到养心殿做御前侍卫已经会让别人这么觉得了。」我答。
「让傅恒到养心殿自然有我的考量:傅恒既是妻弟,保障我的安全会更尽心;二来,若长春宫有异动,傅恒即刻就能来长春宫守着,一举两得。」弘历向我轻声说道:「何况若傅恒在养心殿值守,随我到长春宫,你们两姐弟便能常见面,岂不好?」
「越是这样,越易惹人眼红。」我说道,言语不免透露出一丝担忧。
「好了,放心吧,思虑太过会长白头发的。」弘历安慰道。
「到时候你就不喜欢我了。」我努嘴怨道。
「怎会呢?我还怕你嫌我皱纹多呢!」弘历笑道。
北京到天津路程不远,傅清和二嫂带娆惠及随行奴仆们当日傍晚就到了,第二天下午便有书信递进来,说天津那边一切安好,让我放心。
九月初五这日,上午见完妃嫔,宫人们捧来皇后朝服、朝珠及嵌珍珠朝帽,还有一些其他配饰,说弘历让我下午换上这身衣服去御花园里的养性斋见他。我一时不得其解,想半天也想不到需要穿这身衣服的原因。可毕竟朝服是重要场合才穿的服饰,弘历这么要求,一定有他的道理。用过午膳,短暂午睡起来后,我换上皇后朝服便启程去养性斋,到了地方才知道是要画朝服像,给画像的画师还是外国人,也是我听闻过为数不多的乾隆朝另一个名人——郎世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