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不行。”
王斓凌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神色失落。
但在开口前,他就已经预设过这样的结果。
‘江天一色’就是因为他生病每年都需要休假,才给他降薪的。
两万可以找到一个身体健康的应届毕业生,也更好规训和培养。
何须找他这个随时有可能嗝屁的病人?
他整理好心情,脸上重新挂满歉意的微笑。
“真是很抱歉,贺小姐,今天占用您的时间了。”
说罢,便要解开安全带下车。
贺凡咂吧着嘴儿:“嘶,你说你这个年轻人,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王斓凌停下手中动作,迷茫地看向贺凡。
“我们九州的员工没有这么低的工资,我家保姆都是三万一个月,你这个期望薪资我不好办啊。”
听清贺凡的话,希望的光芒从王斓凌眼中乍现。
“贺小姐!你的意思是?”
贺凡继续托腮思考:“五万吧?最低了。”
王斓凌:“!!!!!!”
“成!成交!”
贺凡启动车子,径直回家。
王斓凌内心:这工作超出预期的好!!!我一定会努力干的!!!
而贺凡则是抱着买股的心理,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但这样一个挣扎在生死边缘,却还能勤奋工作,勇敢争取的人,少见。
世人大多喜欢自怨自艾,更擅长自暴自弃。
网络流传的那句‘小病就治,大病就死。’何尝不是对这操蛋生活的一种逃避?
麻木的大家死于劳碌、死于贫困、死于世间的教条、死于...上位者的‘奴役’。
若真的能健康、有尊严又自由的活着,谁不愿意体验这大千世界的快乐。
贺凡自认不是圣母,但她有一颗企图改变规则的心。
她也欣赏这种勇敢的人。
车子平稳行驶。
贺凡:“你多大?爸妈呢?”
王斓凌沉浸在喜悦中,语气平和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我今年25,我妈肝癌在我小时候去世了,后来我也肝癌,我爸为了多给我攒点钱治病,去工地干活出了意外,也去世了。”
贺凡:...... 多余问这一嘴。
看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贺凡的好奇心终于还是战胜了边界感。
“咳,你...不难过?”
王斓凌轻笑:“我免疫了,小时候我奶奶经常骂我妈是讨债鬼。”
“后来,我爸出意外,我奶奶更疯狂。她说是我和我妈两个讨债鬼害死了他儿子,就算我死也得死她后面,替我爸给她养老送终。”
“她说的没错,我也一直认为我是个讨债鬼。”
“她在临死前,将她一辈子的积蓄和我爸的赔偿金如数交给我,闭眼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带着愧疚永远痛苦的活着。”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王斓凌无法忽略她临终前那一行行浑浊的泪水。
更无法忽视她眼中无尽的担忧和不舍。
她奶奶恨了他八年、骂了他八年。
却也拖着佝偻的身躯劳作了八年、省吃俭用了八年。
若是没有那笔钱,他活不到现在。
他是在困苦疾病,憎恨谩骂中活下来的人,也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他不会被打倒,他会争取一切机会活着。
贺凡也能猜到,这老太太估计是想利用这种方式让她好大孙儿努力活着。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唉~ ”
“一会儿让我助理带你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你觉得合适就可以签合同。”
王斓凌十分郑重地点头:“好!”
......
两名司机已经到家了。
是吴忧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两个年轻人。
吴忧回想俩人的体格子直点头:“这精气神儿,腰一看就好,凡姐肯定满意。”
刚到家门口的贺凡:...谨言慎行
“凡姐,你回来啦,司机我已经带回来了。”
“诶?王管家,你怎么来了?”
王斓凌手中提着那一串儿慰问品。
“哦~ 你是代表物业来送礼的啊,放这儿吧。”
贺凡出门这一趟,连口水都没混上,进门先接了杯温水一口气干了。
在‘江天一色’的时候,家里有事都是吴忧联系王斓凌,俩人也算是熟悉。
“吴助理,我是来入职的。”
王斓凌将手中东西,放在吴忧指定的指定位置。
“啥?”吴忧听清了,但没听懂。
“什么入职?”
贺凡正好喝完水:“小忧,王斓凌被我挖过来了。”
吴忧这才合上惊讶成‘o’形的嘴巴。
贺凡继续交代:“以后家里跟物业对接的事情都交给王管家,你跟乔阿姨她们也都知会一声,以后休假、薪资、人员变动都直接找王管家吧。”
吴忧点头:“凡姐,司机我找来了,都挺年轻的,你要不要叫过来看看?”
贺凡看了看腕间的手表:“不看了,乔阿姨饭做好了没?吃过饭还要去接贺娇。”
吴忧飞快翻动她小脑袋瓜里的‘通讯录’,这名字,是凡姐的妹妹!
“凡姐,您妹妹过来啦?要不我去接,我见过几次,认得出来。”
贺凡叹了口气。
“还是我亲自去吧,不然她又要整那死动静来闹我。”
光是想想贺凡就一阵恶寒:紫啧~你不爱我了嘛?为什么不来接人家~
贺凡狠狠打了个冷颤:“咦~ 快吃饭吃饭~”
......
王斓凌和两位司机大哥被安排在一起吃饭去了。
三位都是初来乍到的年轻人,互相不认识,一起吃顿饭聊聊天,相处的也算融洽。
这两个司机一个叫郝莱,一个叫田天。
吃过饭,七点钟。
郝莱开着保姆车,拉着贺凡和吴忧二人,出发鹭城高铁站。
高铁站离别墅区比较远,大概一小时的路程,比贺娇提前到达十分钟。
贺凡怕她第一次自己出远门,人生地不熟的。
若是被争抢顾客的黑车司机给缠上,那她估计要脑补出一场花季少女被拐卖到山沟沟的大戏来。
贺凡和吴忧站在接站点。
死死盯着出站口的大门,生怕错过任何一张脸。
八点十五,这一车乘客鱼贯而出。
等了将近十分钟,还是没有看到贺娇。
贺凡掏出手机准备再打个电话,刚才明明说了要下车了,怎么还没出来。
“凡姐,是不是那个?”
一道...臃肿...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很难想象这两个词会同时出现在18岁的贺娇身上。
可这个人偏偏,就是她们等候已久的贺娇。
“啊!!!姐姐,姐姐!!!”
贺凡捂起耳朵,现在假装不认识她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