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你,以后考试我能抄谁的?”
谢长期说姜听云是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具体哪里好,他下意识就说能给他抄作业。
其实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毕竟姜听云的字太他妈丑了,抄了也跟没抄似的。
新的学年已经来临,凌君夕再生气也只能放谢长期回来上课,虽然身边总有议论声,但谢长期似乎放平了心态,他没觉得自己拿不到灵器就比不上同门。姐姐说得对,他会让所有人都看着,他是怎么一步步爬上去的。
“对了,姐姐怎么不在?”谢长期搓着手上的珠链,有点心不在焉。
姜听云落下一枚白子,才说:“她离开昆仑虚了。”
再准确点,是离开冀州了。
最近昆仑虚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会谢长期还在宛城被他母亲关着,所以不知情。
“秦一歌带着姐姐私奔了?!”谢长期差点没掀翻桌上的棋盘,怎么这么大的事,到现在才告诉他呢?
“什么私奔。”
姜听云说他一点都不看门派里四处可见的囍字,秦一歌比他们都要年长,已经到了可以下山的年纪,得到两家宗主和长老们的祝福后,二人结为道侣了。
谢长期:“…………”
“你又怎么了?”姜听云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姜莛颜离开冀州很不舍,但他在宛城就已说过,让姐姐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不必担心他。
看谢长期烦躁的样子,姜听云难免多想了几分。
“你喜欢我姐姐?”
“什么?才…才不是!”
姜听云还记得谢长期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就是因为姐姐,如今他急忙否认,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谢长期往后仰了仰身子,眉头紧拧着,“我只是在想,姐姐了解秦一歌吗?就这样跟他走了,我不放心。”
“秦师兄是个好人。”姜听云只说到这里,他提醒谢长期该他落子了。
“好罢……”谢长期还是觉得遗憾,他都来不及为姐姐送上祝福的,“那他们今后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要去的地方有很多,我希望她平安如意,乐哉未央。”
谢长期低头看着桌上的热茶,杯中茶叶沉浮,就像他和姜听云的关系一样,时起时落,没个定数。
“你和姐姐长得真像。”
“嗯?”姜听云没能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算了。”谢长期把话烂在肚子里,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
是啊,两人在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哪怕誓仙过后,他们不会再见面了,但谢长期认为,只要有心,他和姜听云就能继续走下去。
“晚妹,你打算以后做什么?”
“不知道,”姜听云目前还没考虑过这些,“我想下山。”
多半是和前辈们一样,济弱扶倾、斩妖除魔,倒不必解救苍生那样夸张,他就想去远方看一看。
“那你呢?”
“我?”谢长期侧身靠着墙,懒洋洋地说:“继承家业。”
“…………”
还真就道不同不相为谋呗。
谢长期突然啧了一声,“太俗了,没意思。要不我和你一块云游天下吧?”
他当真伸出手,凭空比划了一道,少年意气风发,无所畏惧,敢说:“风若一剑开太平,清虚一剑定乾坤,我们去做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姜听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点,以防被谢小公子的豪情壮志给冲到,“看不出,你想解救苍生?”
谢长期还是那句俗,他说:“苍生无须我救,我既千里拜灵山,意为只求你一人。”
姜听云扯了扯嘴角,“不需要,还是请你继承你的家业吧。”
“那我以后做宗主了,你扶持我啊?”谢长期甩了甩珠链上的吊坠,笑眯眯地说着。
姜听云揣着手手回道:“谢小公子,你是天才,根本不用我扶持。”
这个尊称让谢长期挺高兴,他收回珠链,以茶代酒,向姜听云敬了一杯,随后一饮而尽,十分潇洒。
本来他是很认真地在说这些肺腑之言的,他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非常好,结果这一切都被那边玩机甲的小屁孩给扰乱了。
藏书阁里的火炉燃得正焰,像温室一样暖和,不用担心小一坐在地上着凉,自己一个人玩着李知秋废弃的机甲,还有那把清虚木剑,鼓着嘴发出“呼呼”的声音,模样认真又可爱。
“这谁家的孩子啊?能安静一点吗?”谢长期嫌弃地啧了一声。
小一举着机甲飞上飞下,根本不理会谢长期说了什么,而且他更吵了。
谢长期正欲发作,却被姜听云制止:“他才多大,你跟他较真什么?”
小一跑到姜听云面前来,因为太矮,甚至爬不上暖炕,只能在下面不停地蹦,他张开双手想要抱抱,“哥哥我饿啦。”
姜听云俯身把他放到腿上,指尖戳了戳他的小肚子,发现果然圆滚滚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温柔下来:“你不是才吃过东西吗?再吃下去……”
我都养不起你了。
养小孩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困难,但身上担负着另一个人的未来,看小一慢慢长大,居然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小一不小心弄乱了棋局,姜听云没办法再和谢长期弈棋,两人因此说了很多,犹如春水煎茶的禅意,在新的一年里,一切都清澈明朗,无忧也无虑。
凡事开始总是充满希望的,但重点在于,该要如何保持下去。
姜听云说修仙就是为天下人付出一切侠义,他的仙姑已经放他下山,她是白玉京的神仙,也许她正在某处默默看着自己和姐姐成长,他相信如果能走到高处,还会与这位尊师再次相遇。
江门府因仙姑而闻名,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实锦华峰也只是一座很普通的野山,承载了太多他和姐姐的欢声笑语,还有仙姑的陪伴与教导。
仙姑教他飞升之道,温从云教他做人之本,姜听云庆幸,也感谢二位师父,此生能够遇上这些贵人,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有些人,生来就是要走到神坛之上的。
自古功名属少年,争一口气,也争一份心中坚守的道义。
姜听云忽然决定,他要成为自己的那座山,以坚不可摧的勇气迎接每一项挑战,他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江湖太大,活着就是我们走着瞧。”
他一柄清虚夺得仙门大比头筹,走出了昆仑虚,也走出了冀州,几乎无视宗主们内定的人选,与他对上的所谓天骄之子,全都惨败在清虚剑下。
对手皆折服于此人的实力,同辈感慨其勇气,而文人写尽佳话。一时间,修真界能传的话本全是关于他。
那一年满城腥风血雨,他们都在讨论,这位黑龙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一次,他颠覆了所有人的观念,清虚一剑开天门,质问众人何为输,何为赢。
能站在最高处的,未必就是真正的赢家;而在其中斗得酣畅淋漓,却失之交臂的也未必就是输了。
在此之前,任何擂台赛的第一从来都是门派少主,宗门弟子再努力也爬不上这些人的高度,孰是孰非,岂能一朝就说个明白的?
他快刀斩乱麻,因为势头太过于尖锐,触怒了几位顽固的门派宗主,气得他们纷纷指责他定是作假。
但以三清观、金阙阁等为首的宗门却反驳,什么才算是真正的仙家人,难道非要把弟子送往门派,才有资格和他们争个高低吗?
既然这样,那便走着瞧。
如此一来,修真界一时成了宗门世族的天下。
这是新旧思想的碰撞与交流,百家争鸣,怎能不叫人叹服?
同辈中属他居首,而后各方大能前来冀州相会,避世十年之久,等的就是一场仙剑盟约。在这里,江湖高手比比皆是,早已不是内定或作假就可以挤进去的。
成王败寇一念之差,幸好,他再次用实力证明了自己。
至此,修真界新的第一已经诞生,后无来者比不上,但绝对前无古人。
妙极,妙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