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的开始之本总是很辛苦,姜云清还挺意外明芃可以坚持这么久,每天跟着付清乐卯时起,导致他也被楼下的练功声吵醒,而且不知为何,今天早上格外地吵。
只见明芃和付清乐手里都拿着一张面饼,大概是找店家借的,他俩各自含了一口水,姜云清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反正也是醒了,索性就站在窗边看着。
楼下两人互相行礼,本该庄严肃穆,但他们接下来开始了......猜拳。
姜云清微微皱眉。
第一把明芃赢了,她拿面饼甩了付清乐一耳光,这还没完,因为实在憋不住笑,嘴里的水全喷了。
前面几次都是明芃胜出,或者就是面饼没来得及甩,口水直接糊对方一脸。姜云清站在楼上看得很清楚,明芃可以赢很多次,但是她输不起一次。
那付清乐是真的抡圆了打啊。
所以到现在,猜拳的性质已经完全变了。
二人杀心渐起。
明芃选择起跳甩耳光,奈何地上全是水,脚步一滑,尖叫着出声。恭喜付清乐再次被她的口水浇湿。
有时候还没开始猜拳,光是看着对方的脸就被逗笑,于是拱火小能手付清乐趁机拿下五六杀。
打脸打得啪啪作响。
姜云清愿称二人为,蛟龙训练师。
越来越过分了,小嘴跟开了枪似的。
这一个早晨姜云清就是在甩面饼和笑喷的声音中度过的,他总觉得,楼下二人是背着他悄悄进化了。
刚来空学镇的前半个月,不用担心会有谁来打扰,姜云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倒是付清乐,他一个金阙阁少主,在其他仙门的地盘逗留这么久干嘛?
姜云清隐隐觉得不对,连夜就想带着明芃和逆魂跑路,付清乐急忙将其拦下。
“你离开空学镇,打算去哪?”
姜云清想了想,很快就说:“红柳关吧。”
付清乐皱眉,“那是什么地方?”
姜云清没有回答他,他也习惯了这种有问无答的相处方式,直接坐下,“那好吧,我再多陪你一段时间,看看同不同路,万一能顺上呢。”
这回轮到姜云清皱眉了,“我为什么要你陪?”
“朋友,你这么说话我可就不爱了啊。”
付清乐终于解释他来空学镇是为了躲人,至于躲谁呢,明芃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磕着瓜子问:“你被追杀?”
“不。”付清乐摇头,“没这么血腥,但也确实能要我半条命。”
联想起付清乐丰富的情感史,他估计是在躲自己哪位前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镇守陈仓的仙门只有离中教,姜云清不太确定地问:“傅宗主的孙女?”
他有必要搞清楚这些,如果付清乐躲的真是离中教的人,他和明芃可能会被牵连。
付清乐浅浅一笑,“差不多。”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差不多又是几个意思?
凭着姜云清过少的经验,他没能想到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出于一种女性的直觉,明芃抓住了重点:“傅宗主的孙子。”
付清乐哎了一声,“是的!”
明芃继续嗑瓜子,“为什么分手?”
付清乐的回答很简单:“因为我姓付,他也姓傅,不太合适。”
假的。
因为他认认真真和傅澄谈恋爱,没想到傅澄妹妹也对他一见倾心,他生怕被傅老知道,在傅宗主打断他的腿之前,他立马就跑。
付清乐没有一段恋情能够长久,总是发生类似这样的情况,特别抓马。
他把责任归于命运弄人,从不觉得是自身的原因。
明芃对他肃然起敬:“不愧是人中之龙。”
本来,这是个褒义词。
“我还没谈过恋爱,就是以前玩得比较好的朋友,后来三观不合就不在一起玩了。”付清乐的眼神看狗都深情,他含情脉脉道:“你愿意做我的初恋吗?”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但多喜欢几个就藏住了。
付清乐担得起修真界容貌第一的名号,他本俊美无铸,神仙玉骨,一身鎏金锦袍衬得文雅贵气,即便随意坐在台阶上,也如春山可望。
明芃心想,能长成这样,怪不得总戴斗笠呢。
琅琊付氏的男儿,好像就没有丑的。
但是,这不代表明芃对他改观了。
付清乐想挖南初七的墙角,明芃一直都知道。
她觉得挺好笑的,付清乐在空学镇之前只见过师父几面,真要追到手了她跟付清乐姓。
感情的事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呢?
明芃认为他一点都不尊重师父。
说好听些是一见钟情,这句话付清乐对很多人都用过,说难听些就是见色起意。
那明芃更不能同意了。
付清乐不知道的是,每回他骚扰姜云清所说的话,明芃都一字不漏地写给了南初七,毕竟她可是拱火小能手。
正逢小镇落雨,明芃没法出门玩,干脆就窝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让某人有机可乘。
付清乐他无聊啊,便推开木窗透透气,发现隔壁的姜云清也在,他觉得惊喜,连忙打了声招呼。
两人之间隔着一面墙,姜云清撑在窗台上,好像没注意到探出了半个身子的付清乐。他伸手去接屋檐落下的雨滴,惹得掌心又凉又痒,看到街上的人正忙着收摊躲雨,再隔远了些,他就瞧不清楚了。
付清乐顺着他的目光去看朦胧的雨景,也学着他的样子趴在窗台上,低声道:“有点想去江南了。”
姜云清终于肯分一点视线给他,“下场雨而已。”
只是下场雨,就想去江南看看了。
那他应该去浔阳,而不是青铜器之乡陈仓。
付清乐抬眸,目光如温,仿佛是块不惹尘埃的美玉。他说:“我这个人没有归属,想到哪里是哪里,我的内心告诉我,我应该去天下看一看。”
没有归属。
要不是知道他是琅琊付氏传人,姜云清就信了。
“天下。”姜云清跟着念了一遍,“挺好的。”
他想起了地图上的小字,我自逍遥来,也要逍遥去。
付清乐微一侧头,就这样笑着,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大概是因为姜云清愿意和自己说话吧。
下雨了,人也变平静了。
姜云清没有转头,“看雨,别一直看我。”
若是放在平时,伶牙俐齿的对方总该要反咬自己一口。付清乐收回目光后直起身子,改为用双手撑着窗台,神色也多了几分认真。
“你怎么没和南初七在一块?”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可惜姜云清一直不搭理,他没找到机会。
姜云清道:“从前惋惜同淋雪,是觉得相隔太远,但时时惦记,也没什么不好。”
付清乐抬起幽深的眼眸,看向远方湮没在雨雾中的绿山,就像身边的人一样,看似触手可及,却又相隔十万八千里。
“两处相思同淋雪。”付清乐的声音随着雨声一并传进他耳内,“此时若有君在侧,何须淋雪作白头?”
姜云清便顺着他的意思继续说:“世上没有正确答案,有人觉得要永远待在一起才算爱,但还有的人愿意放手,让他奔赴更好的未来,去见更广阔的地方。”
“我的意思是,我所有的苦难不是为了遇见某个人的,就算没有南初七,我也会走到这里,但既然遇上了他,那我就干干净净地去见他。”
几个月,或是几年,姜云清都不确定,他有自己的追求,他会延续徐乐师的道义和荣誉,就像唐沂一样,要捧好它,把它带到光亮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