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是白天,应该不会有鬼出来吓人吧?”南初七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姜云清从乌云上收回目光,“分不出来。”
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但他直觉不会有好事发生。
南初七慢慢说着:“我有点怕。”
假的。
光这还不够,南初七又凑过来道:“哥哥,我胆子可小了,特别,怕鬼。”
姜云清看看他,再看看前方,“那怎么办?要不你出去等我?”
南初七手握虚拳,没心没肺地笑着,“顶不住了。”
二人周身全是缥缈的雾气,越往深处时连对方都看不见了。南初七不是很放心,因为再谨慎也有不小心拉着其他东西的情况,便出声提醒:“哥哥出点声。”
姜云清:“一。”
南初七:“?”
姜云清发现对方没有回应,他还特意强调:“我开口了,是本人。”
南初七叹气,“哥哥,你好会啊。”
证明两人都没有牵错后,他不再开口,姜云清也不是那种主动找他说话的性子,于是他们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大概是太无聊了,南初七偷偷用指腹挠了挠姜云清,没想到对方立马给出回应,当即牵上他的手,想松都不行。
南初七嘶的一声,突然停住不动了。
姜云清能主动一次他祖坟都要裂开。
对方问:“怎么不走了?”
南初七也问:“你牵我干嘛?”
对方和姜云清有着一样的声音,但手上却没有任何温度,冰冷得可怕。
“怕你走丢,牵着你不好吗?”
雾气缓缓褪去,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分明就是一只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眼角挂着两行血泪的索命鬼。
阴冷的寒风,昏暗的街头,这样的画面怎么看都十分刺激。更何况,他还是和这样一个丑东西手拉着手。
南初七把脑袋往后仰了仰,逐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甚至鬼都已经想好了,等雾一散,这人定会吓得屁滚尿流,然后大叫大喊着跑出去。它平时最喜欢和误闯进来的人玩这一出,而且一套一个准,从没有失手的情况。
可惜,这次它遇上了南初七。
“你还我的漂亮哥哥来。”南初七一边平静说着,一边抓过鬼的手臂,默默与它十指相扣。这鬼都惊呆了。
“大哥...我是鬼哎,给点面子。”
南初七恍若未闻,并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要是不丑的话,还是挺好看的。”
“.........”
他郑重地牵起鬼的枯手,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道:“怎么这样不注重形象管理?我好生观察了一下,发现你有种随机性的美。”
南初七和野鬼在大街上手拉手,主要是这鬼还抽不出身,只能被他牵着。
“......你能不能撒开手。”
南初七示意它噤声,严肃中带有一丝离谱:“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鬼:“我看这鬼还是你来当比较合适。”
南初七似笑非笑:“不要这么说,万一咱俩变成同类了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
毫无疑问,野鬼最后被他吓跑了,似乎还不敢回头。
南初七也瞬间回神,只有姜云清还站在原地,喊了几声都得不到回应,便抬手扯了扯他的衣服。
见人怔愣的表情,姜云清就知道他肯定是被什么东西入神了,正要甩出纸人的手也收了回去,“回来了?”
南初七一时嘴瓢:“嗯?”
姜云清问:“好不好对付?”
“挺简......”南初七顿了一会,然后迅速说着,“艰难的!花了我好大一番功夫,一点也不好对付,而且吓人!我差点命都没了。才刚进来就这么危险,那后面就更——不得了了!哥哥你是三清观的人能不能送点防身的东西给我?”
姜云清从他的话中得出了一个结论:“你气息挺稳的。”
一口气能说这么快,生怕他听清了。
至于防身的东西,姜云清也不是没有。
“低头。”
南初七乖乖照做。
姜云清从衣服里取出一根黑绳,套上了南初七的脖子。
这其实是一条木剑吊坠,木剑约一根手指长,二指宽,失了剑鞘,做工也有些粗糙,似乎年代很久了。姜云清喜欢反戴吊坠,因此胸前看着只有一条黑线,而且总有种窒息感。或许他会是第一个,被自己的护身符给勒死的人。
“开过光的,应该有用。”
南初七仰头把木剑放入衣领,非常理所当然,“好,那我便收下了。”
确认无事后,两人再次向着深处走去,吸取了刚才的教训,这次姜云清倒是愿意主动开口说话了。
不过他念了整整十七遍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南初七简直听麻了:“...心神安宁。”
“嗯,对。”
南初七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肉眼可见的疲惫,“还有吗?”
姜云清可能没听出来他是在客套,反正自己教得挺开心的,“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念罢。”
“……………”南初七表示拒绝,“要不咱们说点别的?”
姜云清沉默了一会,“那就,背背门规?”
南初七摇头,颇有些遗憾,“哥哥,三花庭没有门规。”
怕姜云清不信,他又解释说:“湘潭人一身侠义,凭着天生的剑胆琴心,无所束缚,敢做也敢当,并不需要什么规矩。”
“如果非要立条门规的话,我想应该是——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姜云清微微颔首,接下他的话:“心怀正义,善而行之。挺好。”
南初七敢言:“我若早生十年,修真界绝不会是这般景象。”
虽说这番话颇为自负,但从他口中吐出,却是很符合他潇洒的性子。
“那当如何?”
“必搅得它个天翻地覆。”
他一字一言,皆掷地有声。
姜云清就这样一直看着他,明明二人之间仅隔着几步的距离,竟让他觉得此子遥不可及。
南初七的虎牙很是明显,他边倒退边说:“后起之秀固然可贵,但已逝世的诸位前辈,同样生莫敢忘。只是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说是少年无端爱风流,他该肆意妄为,自由到底地一直走下去。而他的征途,也绝不是这天下风云。
南初七一身侠气,且自有他的柔情所在,好像什么都困不住他。世上能得此辈,确实了不起。
姜云清摇摇头,半是感慨半是敬佩的,还是选择跟上了前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