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眼猫近五年来所有的肇事档案,都在这儿了。”
彻夜的加班,拜尔只感觉眼睛干涩无比,好在滴了两滴眼药水,舒服了不少。
他看向一旁发呆许久的芙蕾,轻敲桌子道:
“怎么了?”
“嗯?”芙蕾惊醒,将手放在堆叠如山的档案上,“没事,我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可能是没睡好。”
“要不要向无象那泼皮请个假?”拜尔说。
“不用了。”
芙蕾打开一份文件,用手指划过进行快速扫读,“现如今稷下正在全线调动中,各方恐怖势力都在风雨搅动。
我也很想快点找出他们真正意图的背后,以及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但眼下,我毫无头绪……”
“慢慢来嘛,这帮孙子搞事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最近掺和了拜火教会的事儿,难免会让你焦躁。”
“也许吧。”
芙蕾叹气,她并没有把魔术师结社也搞进来的事儿告知拜尔,免得他会因为庞大的工作量而窒息。
“话说,平时一直被你拉着走的那小子呢?”
拜尔意有所指地点了点文竹,一段时间不见,他竟然怪想他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文竹他……被校长传唤着。”
“啊?”
拜尔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抿了口茶,啧啧道:
“那八成是没啥好事了。”
……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快速浏览完了五眼猫这五年来的壮举,也了解不少这些傻子的惊天蠢事。
作为一个见惯了恐怖分子搞事情的人,她能理解在国际接待酒店的厕所里塞炸弹就为了搞死了一国代理人。
她也能理解,在万众瞩目的节日庆典,于大教堂前焚烧天主是为了宣扬他们极端的信仰和信条。
但是在远在小国的岛屿,砍伐所有的葡萄树,帮当地的居民全部屠杀,还将一众人头挂在树上……这份离奇,反而令芙蕾感觉哪里不对劲。
“看来又得上一次黑船了。”
芙蕾滴滴出租车,很快来到码头,一如惯例地为海鸥递上信件,一艘巨大的黒船便从江面浮起。
“没有咖啡了。”许可安拿出珍藏的利口酒说。
“我都可以。”
芙蕾接过酒杯。
“今天怎么过来了?”
“有些疑惑。”
“哦?”
许可安也斟了一杯酒,“你是想问现在外面和里面那些蠢蛋想对无象做什么呢?还是想问无象想对你那位小学弟做什么呢?”
芙蕾停住了酒杯,愣了一下,蒙住的眼睛看向许可安那眯笑的脸。
“我不知道。”
“不知道?”许可安笑了笑。
芙蕾放下酒杯,惆怅一叹:
“我对一切都不知道,无论是我们先前的假设,无论是五眼猫、白夜行,甚至是那个一向臭名昭着的小丑肇事会,这些年他们所引发的打哑炮事件也好……”
芙蕾顿了顿,低头面向那杯酒,看不见的视线凝固在空气中,仿若她在用心的眼睛迷茫地看向它。
“小芙,我不是很清楚你的身世。”
芙蕾抬头。
许可安似乎看穿了芙蕾潜藏在心底的心事儿,摇叹又说:
“我是稷下情报处的一员不假,但纵然是我,能调度到的权限也仅仅知道你的母亲与康纳家有关。”
一瞬。
芙蕾脑中回想起母亲的容貌时,灼烧的火热在她眼睛里升腾。
一阵晕眩加剧,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眼睛。
“你没事吧?”许可安扶住她的肩膀轻柔地问道。
“没事。”
芙蕾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借着酒意冲刷倒也轻松了不少。
“我是不是不应该对你说你身世的事情?”许可安皱眉自责。
芙蕾故作坚强地一笑:
“没有,其实我也一直很想知道我身上真正的秘密,无论是我的母亲,还是我的眼睛,还是害死我父亲的真凶……”
“……”
许可安不再多言。
沉默许久后。
他从抽屉里摸出一枚金灿灿的硬币,放在桌上旋转,看着它不停地旋转,接着猛然一扣,然后抬头看向芙蕾。
“小芙,你了解对立与统一吗?”
“如果是哲学层面的话,我还是了解一二的。”芙蕾回忆着上学时期的政治哲学说道。
许可安把玩着硬币“魔苟斯”,看了一眼正面又瞧了一眼反面:
“对立统一规律是宇宙的第一规律。这世上从来只有两面,就如同这枚硬币一样,不是正就是反,向来如此。”
芙蕾不解的面向他,“你是想说,这世上不存在第三面吗?”
“你很聪明,小芙。”
许可安欣慰一笑:
“就如同我所说,非正即反,非同即异,这世上从来没有第三种,如果有,那也是捏造出来的,区区转移矛盾罢了。”
芙蕾眉梢微皱。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小芙,你的学弟此时正在另一面的道路上挣扎。”
“另一面?”芙蕾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我都是觉醒者,都非常清楚‘五行本源’是一种病,而觉醒者只是适应了这种病的免疫者,所以我们对这枚硬币来说,我们是正,是为‘一’。”
许可安将正序列位的魔苟斯递到芙蕾的手心里,脸色变的有些森冷。
“既然是这是一类病,但这世上还有另外一类病。”
许可安摇曳着杯中的酒,而芙蕾感受着那杯中的震荡,开口道:
“红尘。”
“嗯。”
许可安又说,“红尘是神降下的毒素,至今都还在各国边境蔓延,虽然有护尘长城,但它们依然在滋扰着周边的居民。”
“觉醒者不是适应了红尘的人吗?”芙蕾打断他问。
“非也。”
许可安很快否定了她。
“我先前就说过了,觉醒者是‘一’,我们所适应的不过是相对弱化的毒素,我们就算对红尘有抗性,也只是存在着些许的抵抗力。
而有极极极少数的觉醒者,他们天生就能适应红尘这个毒素本身,并且在此基础之上,得到更强大的免疫能力。
是为‘二’。”
芙蕾先是一愣。
后是挺背一惊。
如梦初醒的她,当即说:
“莫非文竹他?”
许可安点头,“你的小学弟正在经历‘二’的应激期,他在对抗,也在接受……只属于他的‘第二浑能’。”
第二浑能。
她早在之前就所有耳闻。
又巧和她说过,觉醒者之中只有数量极端稀少的人,会对红尘本身有适应能力,他们的身体因为会持续吸收空气中红尘毒素,达到一定的饱和值后,一般都是命不久矣。
只有完全抵抗下来的人,才能顺利二次觉醒。
无象先前在将文竹列为特招生的时候,估计早在她之前就对他做了全面的检查,也就是说,无象是知道文竹本身的特殊性。
如果文竹在正式觉醒后,就在不停地吸纳红尘毒素。
那么现在无象将他带入红尘浓度最高的圣地……
!!!
芙蕾猛地站起,就在即将要夺门离开的时候,许可安叫住了她。
“已经晚了。”
“这是要他死!”
“你知道无象的决定,只要是他认定的,谁都无法改变。你的学弟就算是死,你也改变不了。”
许可安砸着桌子,愤怒之中夹杂着一丝怨气。
“就算是这样,我也要阻止校长。”
“他只是你的学弟,小芙,你和他只是萍水之辈,为什么要对他做到这种程度?”
许可安不解地看向芙蕾,看着这个小姑娘还是第一次的这么感情用事。
芙蕾的手停在门把上,感受着窗外嘶嘶的海风声,心也不知不觉地静了下来,她说:
“他,很笨,很蠢。”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不过是个普通人,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鸡,而且一看就知道的那种。”
芙蕾嘴角扬起了笑容,“我判断失误,本该危在旦夕,但是他偏偏很蠢,蠢的明明知道往前一步就是死,他依然站了出来,勇敢地帮助了我。”
芙蕾回想起了初次相遇,文竹那蠢笨的撒泼出场,那滑稽到不行的无脑刚。
要不是老天给他开了外挂,濒死前赐予了他觉醒,或许他那个晚上就被自己给蠢死了也说不一定。
想到这里,芙蕾又笑了,笑这个人虽然很蠢。
但也很可爱。
纵然很不堪入目,他也依然救下了她。
这是救命之恩。
“所以我也会救他。”
推开门。
脑中闪跃的是文竹那一段段试图隐藏的悲伤,他会因为失去友人而像啄木鸟一样在病房去用头砸墙,也会因为较为亲近的人是恐怖分子而难过地会买蛋饼都会错加三根火腿肠,更会因为街上搀扶老奶奶被骂傻逼笑呵半天……
他明明孤独的像条野狗。
却从来都在故作坚强。
明明我一直都在他身后,也一直愿意去帮助他。
我为什么要想要去帮助他?
芙蕾愣在原地,思考了很久,才明白这份冲动没有任何理由。
只是想要帮助他。
所以……
文竹,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