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洪承畴脸色一正,来到地图旁,指着华阴,潼关,蒲州三地开始下令:
“诸位且看,华阴位于关中平原东部,自古有‘三秦要道、八省通衢’之称,是中原通往西北的必经之地,同样也是西北通往山西或河南的必经之地。”
“流寇若要攻击本督防区,华阴首当其冲。若华阴丢失,蒲州和潼关将会直面敌军兵峰。”
“潼关天险自不必说,然蒲州介于秦晋豫三界之间,扼蒲津关,是秦晋之间的要道,形势显要,乃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若本督所料不错,届时,贼寇必然会尽全力进攻蒲州!因此,本督决心率延绥军亲自镇守蒲州,统筹后勤及防务。
“满桂听令!你部蓟州军必须同时守卫华阴与潼关两处要地!勿使流寇踏进潼关半步!满将军,山西,河南两省百姓安危,本督可就托付与你了,不知满将军可有其他要求?”
满桂玩政治不行,但是打仗他绝对在行。他看了一眼地图,便知道洪承畴所言分毫不差,当即毫不犹豫的领命:
“末将谨遵督师钧令。请督师放心,有末将在,定不会让流寇突破华阴一步!”
洪承畴摆摆手,话音软了下来。
“满将军啊,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是华阴不可守,你可退至潼关据守,有潼关天险在,贼寇纵有百万,亦不得过!”
满桂见洪承畴似不看好他蓟州军,顿时不高兴了。心道,小看我?老子打蒙古就跟打孙子似的,现在来打一群流寇,能让他们占了上风,算我输!
“督师,莫要小看我蓟州军,我满桂保证,定不会让督师所在的蒲州遇险!”
洪承畴听完,眼中对满桂尽是欣赏之意。当即哈哈一笑:
“满将军莫要误会,本督不是小看你,流寇人多势众,且其中有高人指点,将军此去还需多加小心啊…”
满桂信心满满,抱拳道:
“谢督师提点,末将定铭记于心!”
随后,洪承畴又对其他几处地方的防务进行了布置和调整,便宣布军议结束。
…
待众人散去,洪承畴身边的幕僚走上前问道:
“督师,满桂不过区区一异族武夫,何须督师下如此功夫?”
洪承畴用眼角微微瞥了一下幕僚,冷声道:
“休得胡言!满桂能被陛下放在蓟州镇守京师北大门,说明陛下对其信任的程度已远超我等边镇督帅了。其崛起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且,近日来,本督观其军阵,与我延绥军大有不同。武器,装备,火器质量都是上乘,士兵素质且不说,就看那监军太监从未对其指手画脚,便可见一斑。”
“今后,对待满桂,不可放肆!你去忙吧…”
“是,翁主。”
幕僚被洪承畴一顿训斥,顿时躬身而退。看着幕僚走远,洪承畴嘴角微微勾起,心中念道:
我之价值便在于镇压三边,若是将流寇放走,陕西又空置,本督便没了使用价值,这怎么可以呢?至于你们的要求,本督只能做到不出手,至于你们能不能打的过满桂,那就看你们自己了…
…
崇祯五年十一月中旬,高迎祥大军经过长途跋涉,终于近抵西安府华阴城外围。
此时,满桂留了五千军在潼关,剩余的蓟州军主力已在华阴等候多时。
华阴城所在,西岳华山坐落于其南部,渭水在其北部。背后便是“关门扼九州,飞鸟不能逾”的军事要塞,天下雄关之一的潼关。
满桂立于华阴城头,对于出现在视线之中,一望无际的流寇大军,眼中没有丝毫惧色,不过面色还是严肃了起来。
监军徐宁看着远处如蝗虫一般的密密麻麻而来的流寇大军,顿时双腿发软趴在了城墙上,嘴里不停念叨着一句话:
“不要干预机务,不要干预机务,不要干预机务…”
满桂见状,乐呵一笑。
“徐公公,本将感觉城中后勤安排上还有些问题,公公心细,可否请公公前往安排一下…”
“好的,咱家这就去…城防就拜托将军了…”
徐宁闻言如蒙大赦,利落的答应一声,便脚底生风,跑下了城墙。开玩笑,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这么多人过,太吓人了…
见徐宁离开,满桂脸色一变,表情变的肃穆,下令道:
“传令!命五千骑兵立刻于西城门处集结待命!长枪兵,刀盾兵上城墙防御,注意掩护射手!”
“火铳兵城头列阵,准备御敌。”
“炮营呢?把佛郎机大炮给本将推上来!”
“所有人听着,敌军攻城时,给本将对着精壮的打!还有扛旗的也别放过!”
“诺!”
城头军将闻声全部动了起来,由于满桂手下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蒙古兵,又常年征战,乃是百战老兵。因此面对城外的流寇大军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显得淡定,而且这淡定中还隐隐有些兴奋。
对他们来说,那密密麻麻的黑点不是敌人,那是赏金和战功…
“金汤什么的别急着往上面拿,妈的…太臭了…”
“火油啥的先放放,一会儿烧坏了老子的钱…哦不,是战功,就麻烦了…”
“哪里有宽背刀,给我拿一把备着,看这架势,一把刀肯定不够用…”
“人不用都上来,轮班上,老兵都带着点新人,别打起来后被拖了后腿…”
“城卫军呢?别愣着了,快上城头。晚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
新兵:…
新兵们听着都惊呆了,下面那么多敌人,你们都不带怕的吗?
但经过这么一阵闹腾,新兵们也没了初上战场的紧张感。
正在这时,一名斥候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报…将军,张总督听闻贼寇主力汇聚华阴,特派参将贺人龙率一营来援,如今贺将军已到潼关。”
“报…将军,陛下忧心山陕战事,亲下密旨命武卫军驰援,并带来了十万两银子劳军,此刻陈将军已率部进抵平阳府,正向我部星夜疾驰而来。”
“报…将军,洪督师担心大军围城,物资断绝,提前派人送来物资,徐公公正在带人接收…”
满桂点点头,有了赏钱,那他蓟州军的战斗力又会拔高一截了。
“传讯给贺人龙,命其于潼关驻守,寻机出关歼敌。”
满桂可是听过贺疯子的大名,可是宣大军与蓟州军的训练方式和作战风格完全不同,也从未有过磨合,与其让贺人龙束手束脚和自己一起,还不如放开手脚让他自己发挥。
这样一来,贺人龙打的好,两军不会有抢功的矛盾,贺人龙打的不好,那也是他的指挥水平问题,与他满桂无关。
万一贺人龙兵败被围,他出兵救援一下,还能博个人情回来。至于战死?打流民军还能被打死,那只能说明贺人龙猛将之名…名不副实,死了也就死了…
“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