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分头行动,各自回房间换装。
顺子穿了一件棉夹袄,下身穿大腰棉裤,脸上的面具满是皱纹,一看就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
他佝偻着脊背坐在正屋客厅,悠闲地喝着茶水,等候宋颀和郑孝真出来。
宋颀换装倒是很快,一身西装,外面罩了一件皮衣,活脱脱一个燕京的富二代。
他看见顺子的装束,一脸惊讶道:“哥,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顺子嘿嘿一笑:“我穿这样出去,你还敢叫我哥?”
两人正说着话,郑孝真到了。她只是换了面具,掩盖了自己艳丽的容貌。
身上穿的还是棉旗袍,只是款式和颜色有了些变化,手臂上多了一条狐皮坎肩。
虽然面前的顺子和宋颀容貌大变,她还是能从身高上分辨出二人。
“顺子,你装扮成这样,我们还怎么一起出去?”顺子的穿着打扮跟他们格格不入,让郑孝真感觉很不适应。
顺子道:“现在全燕京都知道杀近藤中佐的是两男一女三个人,咱们三个再一起出去,多少容易引起别人怀疑。这样,你跟小白狐儿一起,我单独行动。”
那次在西花园,郑孝真主动挽顺子手臂,表现得亲密又自然,让顺子有些担心。
她现在好不容易接纳了祥子,要是这一趟出来,让她心里再起波澜,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好兄弟?
顺子穿成这样,一是为了安全,同时也是为了和她保持距离。
一个小时后,铁狮子胡同。
顺子拄着拐杖从倭军华北派遣军司令部对面的影壁旁踽踽而过,目不斜视。
其实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着鬼子司令部里边的动静。
这条路两边都是深宅大院,能留住脚的地方实在不多。
他向前走出老大一段路,才看见一家茶馆,生意极为冷淡。
只是在里边靠窗户的位置,坐着贵气不凡的一对青年男女,男的油头粉面,女的姿色平平。
从男的身上那件皮衣和女的狐皮坎肩就能判断,这二人要么是自己很有钱,要么就是家里很有钱。
两人趾高气昂地高谈阔论,就连店里的小伙计都殷勤恭敬了几分。
见宋颀和郑孝真坐在茶馆里,顺子就不再进去,而是调头往回走,终于在中剪子巷对面找到了一块空旷的地方。
这里不仅视野开阔,还能晒太阳。
顺子索性到巷子里捡了一只破碗出来,背靠一棵大树坐下,把破碗放在面前,又在里边放了几枚镍币。
时隔多年,他只得重操旧业。
不然老是在这个地方停留,肯定会引起人怀疑。
他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眯着眼用余光盯着鬼子司令部那边的动静。
这里和宋颀两人所在的茶馆,正好一东一西,不管鬼子司令部里人员还是车辆,只要出来,必须从他们面前经过。
鬼子司令部里人还真不少,不停有鬼子军车进进出出。
透过车窗玻璃,顺子始终没见到将军以上级别的军官。
直到临近中午,顺子才看到四辆军车从地安门大街缓缓驶来,气势十足。
看到鬼子车队这副阵势,顺子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前面的一辆是敞篷吉普,车辆里站着十二名士兵。八人背着长枪,两人抱着歪把子,还有两人配着王八盒子。
一看就是一个加强火力配备的倭军分队。
第二辆是雪铁龙轿车,顺子透过车窗看见里面坐的全都是佐官,于是自动略过,把目光投向跟在后面的那辆豪华福特汽车。
前排副驾驶坐的是一名大佐,后排靠右位置坐着的鬼子军官肩头将星闪耀。
顺子一眼扫过,三颗将星!
在鬼子华北派遣军当中,具有佩戴三颗将星资格的,只有永野寿一一人。
顺子强忍着掏枪的冲动,微微眯起眼睛靠在树上一动不动,像是老僧入定一般,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在意。
在福特轿车的后面,则是一辆卡车,车厢篷布下面站得密密麻麻全是倭军士兵。
顺子一眼扫过,便知道车厢里是一个加强小队。
按照永野寿一出行的阵仗,想在外面把他的佩刀取下,根本就不可能。
只能像宋颀说的那样,闯窑堂。
可永野寿一住在什么地方,他们迄今为止一概不知。
顺子猜测,像永野寿一这种级别的老鬼子,要么住在军营,要么住在司令部。
他已经记住了永野寿一的车型和和车牌号,接下来,一定要盯紧了这老鬼子的动静。
可他一直守到晚上,也没见永野寿一出来。
生怕盯漏了,顺子中午都没敢吃饭。夜幕降临后,气温快速下降,顺子又饿又冷,冻得瑟瑟发抖。
他不由拢起袖子,缩成了一团。
这个老乞丐当的,越发像了。
他不由心中暗暗埋怨:好你个小白狐儿,是不是装阔少装上瘾了,把我给忘了?
可顺子不确定永野寿一究竟出来不出来,不到深夜,他不敢轻易离开。
又忍了一会,对面一个女子袅袅婷婷地走来,走到顺子面前停下,递给他一个面包。
女子摇头叹息:“唉,这老乞丐真可怜,该不会就这么在外面过夜吧!”
顺子凝声成线,快速说道:“孝真,不能放松,盯着有没有豪华福特出来。”
郑孝真微不可察地点头,然后快步离开。
一直等到鬼子司令部南楼灯光熄灭大半,还是没见永野寿一出来,顺子已经基本判定,这老鬼子就是住在司令部里。
接下来三天,三人不停变换装束对鬼子司令部进行监视,最终一致确认:
永野寿一就住在司令部。但是鬼子司令部院子太大,他们根本就无法判定,永野寿一究竟住在哪一栋楼。
在豆腐巷9号正屋客厅,顺子三人商量对策。
郑孝真道:“我看见司令部里有军官家属出入,明儿我穿上和服,混进去好好打听打听。”
顺子听了连连摇头:“不行,这太危险了,你一旦露馅,逃都没办法逃。”
郑孝真微微一笑,从包裹里掏出和服放在桌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事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