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的鸡蛋还没拿呢!”圆脸女孩见文海棠要走,连忙拉着她的胳膊将鸡蛋往她怀里塞。
礼尚往来,文海棠也就没推辞。
“谢谢了。”拿了鸡蛋往兜里一塞,文海棠双手又飞快缩回袖子里揣着。
外面真的好冷。
“我叫于红梅。我家住在那里!”
文海棠随意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瞬间腰背挺直了。好家伙,那是厂区里为数不多的几栋带院子的小楼。
好家伙,那里住的不是厂长就是书记,要不就是矿区的骨干或者技术上的专家人员。
文海棠立马觉得口袋里的鸡蛋有些烫手,但她也不能表现得太狗腿,只要生生压下想要还给人家的冲动。
但是家里条件都那么好了,鸡蛋说送就送的,不可能连食堂的土豆焖肉都吃不起吧。
心中疑惑,文海棠也直接问了出来。
于红梅叹息一声,“哎,我妈就喜欢做饭,还强制家里所有人都必须吃她做的饭。可食堂的郭师傅做的土豆焖肉真的太好吃了!”
文海棠:-----
文海棠隐隐觉得于红梅之前说的用鸡腿跟她换土豆焖肉可能是真的。
捂着饭盒回到宿舍的文海棠第一件事就是用炉子烧了半锅开水。就这么直接吃的话,她担心苞米饭会拉伤她快要说不出话来的嗓子。
她要喝水!
吃过午饭,文海棠也不敢在宿舍里睡午觉,就怕自己再睡过了头,只休息了一会儿就早早回到了办公室。
本以为下午也会像上午一样无聊地摆烂熬时间。可上班没一会儿就有人匆匆冲进了办公楼里,在楼道里大喊:“赵主任,不得了了,茅屋区的辣子又和麻婆子打起来了,都见血了!赵主任----”
文海棠还没反应过来‘辣子’和‘麻婆豆腐’的关系,办公室里的一个婶子茶缸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嗖地就冲了出去。
接着另一个婶子也跟着追了出去。
过道里噔噔地响起一串脚步声,很快跑远了。
然后,办公室里卷发的女人很快端着自己的茶缸子出了门,好久都没有回来。
文海棠不由得看了一眼墙角放着的暖水瓶,默不作声。
“啧啧,范小翠又跑去楼上作妖了!啧啧。”身后冷不丁有人突然说道。
这口气像极了两个婶子聊人家媳妇的嫌弃之情,感觉怪怪的。
文海棠转头,于红梅没有坐在她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坐到了文海棠身后的一张桌子上。原本属于卷发女人的座位。
见文海棠满脸不解,她低着身子指了指刚刚卷发女人出去的门口,说:“范小翠,她叫范小翠,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到处勾勾搭搭,赵主任她们一直不喜欢她。我娘也让我不要跟她有来往,不正经。”
文海棠不由得皱眉,总感觉于红梅说话的语气像是特意模仿婶子们的口气,包含戾气批判,又夹杂了一些天真孩子气。
可于红梅双眼透彻明亮,不像是故意挖苦,她更偏向后者。
“赵主任?”
于红梅眨眨眼,“就是赵春凤赵主任呀,是我们的办公室主任。专门负责矿区职工之间的吵架打架事件。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她。”
赵春凤就是在办公室里端着茶缸子一直唠家常的两个婶子里偏瘦的那个。是这个办公室主任。
另一个婶子叫吴霞,跟赵主任的关系很不错。
出去串门的卷发少妇叫范小翠,新嫁娘,爱人在会计科。范小翠没事就喜欢往爱人办公室里跑,惹得赵主任很不喜欢。觉得这女人太粘着男人了,影响了男人的正常工作。
办公室唯一的男性叫吴爱国,是个书迷,上班下班都爱捧着书。一般不爱说话。他是这个办公室的笔杆子。
两个婶子不识字,文海棠没来之前,除了范小翠,也就吴爱国的学历最高了,有什么书面文件之类的都是吴爱国来完成的。
跟于红梅没聊一会儿,文海棠就知晓了办公室里几人的大致信息。
心里想着,中午那半份土豆焖肉没白给!
同时还知道于红梅是于场长家的闺女,貌似脑子真的有点不太灵光,片刻的功夫就将办公室里的人都抖了个遍。
不过,即使于红梅将每个人都讲了一遍,吴爱国同志自始至终都没有抬眼看过一次,完全沉浸式看书。
他不该叫爱国,应该叫爱书才对。
一直到下班,赵主任和吴姐都没有回来过,中间范小翠倒是回来了,只回看了一眼赵主任的空座位就又走了。连于红梅坐在她座位上都没管。
第一天的上班就这么无聊又荒唐地过去了。
文海棠从食堂打好晚饭就回了宿舍。
去西墙那看了一眼下午就被她放进新鸡窝里的母鸡,也来不及吃晚饭,拿了一副手套就往后山跑。
她要趁着天还亮着,收集一些枯草回来晒干了铺在鸡窝里,最好还能捡点枯枝。
忙完了才回屋在锅里隔水热了热铝制饭盒里的晚饭,又将中午于红梅给的鸡蛋也放在水里加热。
文海棠盘在土炕上吃饱后,将剥下来的鸡蛋壳砸得很碎,拌进剩饭里,又加了一把碎苞米算是母鸡们的晚饭了。
碎鸡蛋壳算是给鸡补钙,没有钙粉原料,她只能想到这个土办法了。
如果鸡饲料里能再加滑石粉、陈石灰,配合着碎蛋壳,她的母鸡们明天就能开始营业下蛋了。
可惜,她要人脉没人脉要渠道没渠道的,只能慢慢来了。
盖好鸡窝上面的草编厚席垫子,文海棠拿着饭盒往水龙头那走。刚拐过墙角就看到云一则刚好从宿舍里出来。
四目相对,文海棠笑着率先打招呼:“云同志,你回来啦!”
脆脆的声音在一串饭菜烟熏之中格外的好听。云一则一时忘记了回话。
文海棠几步走到云一则面前,“云同志吃过晚饭了么?”
云一则很少见像文海棠这样大方明朗不扭捏的女同志,他侧着身子只觉自己手脚不知该怎么摆放了。
“吃过了。文同志你呢?”
文海棠举了举手里的空饭盒,笑容依旧。
云一则懊恼自己的眼神不行,抬手摸了摸僵硬的后脖也跟着笑了。
快要落山的霞光照红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