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笑的是,与文海棠一同出院回到郑家的还有那个私生子。
半夜被婴孩哭闹声吵醒的文海棠摸着一旁没有温度的被窝,有些恍惚。
一夕之间,她的生活落地成泥,破碎不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努力回忆九个多月之前的事情,可一无所获。
她想过自己婚姻上的所有问题,婆婆的不喜,公公的不问,成婚多年没有孩子。可她和郑越明的身体都没有问题,至少这几年她也怀孕过两次了。
她都想好了,这次恢复身体了,再怀孕就立马辞职在家安心养胎。
可谁能告诉她,楼下的索命哭声是怎么回事?
男婴的哭声格外的嘹亮,伴随着郑母抱怨骂声,抱怨家里下不了蛋的母鸡占着窝,抱怨儿子不肯将外面的女人一起带回来,这才饿到了她的宝贝孙子----
终于醒过神来的文海棠哭湿了枕巾。
郑越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如往常一般从身后抱住文海棠,轻拍她的背,让她安心睡吧。
可即使再怎么自欺欺人,文海棠也睡不着了。
文海棠第一次向郑越明提出了离婚。
郑越明却依旧拍着文海棠的背,说他太累了,明天还要上班,还要去排队给儿子买奶粉,让她别闹了。
如果说第一次提离婚多少带点赌气与不确定,可看郑越明的这个反应,黑暗中的文海棠却开始认真了起来。
郑母将保姆又调了回来,专门照顾那个孩子。
没人还记得她流掉没几天的孩子也是他们郑家的种。
每每夜里被那个孩子的哭声惊醒时,她都是一身的虚汗。她一次又一次地向郑越明提出了离婚,却都被郑越明以各种理由借口搪塞过去了。
忍无可忍的文海棠最终当着郑家父母的面再次提出她要与郑越明离婚。郑母被惊到了,但更多的是欣喜,这女人竟然肯离开他们郑家。
但郑越明却爆发了。
他摔了手里的碗,质问文海棠,他对她还不够好么,挖心挖肺地疼她,无视她那么多次以离婚来刺痛他的心。
他说外面的女人永远不会进郑家的门,那个孩子就记在文海棠的名下,是他和文海棠的孩子。这样省去了她生产流产的痛苦,她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文海棠哭了,她为何要那样的‘省去’?她为何要拿别人的孩子来冒充自己的孩子?
从头到尾,他就没交代他出轨的事情,却以将孩子带回家来是为了她好为由,想困住她。
她大喊着她不喜欢这个孩子,夜晚的哭声像索命的魔鬼,她厌恶他。
郑母站起来给了文海棠一巴掌。告诉她,这一巴掌是她早就想扇的了,她的孙子没人能这么诋毁。
这一次,郑越明没有去阻拦,甚至连一声都没吭,瞪着一双盛满怒火的眼睛望着文海棠。
仿佛再说,这个家里没有我的庇护,看看你的日子是怎么样的吧。
郑越明被郑父叫进了书房。
父子俩在里面似乎大吵的一架,郑越明踢开书房拽起沉默的文海棠就往楼上走,边走边肯定地告诉她,他郑越明的妻子只有文海棠一个。
以前听惯了的甜言蜜语,在此刻的文海棠听来只觉得浑身发寒。
后来文海棠再次提出离婚都被郑越明忽视了,家里的气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冰点。
文海棠悄悄申请了单位宿舍,却在搬进宿舍的当晚被郑越明追来了,他在她的单位大闹一场,强行将她带回了家。
两人第一次大吵,还动了手。
文海棠不愿跟郑越明同睡一个屋子,第二天晚上文家人就找了过来,她继姐在单位被上司刁难了。上司直言是郑越明示意的。
同时娘家人还提出弟弟的工作需要他们郑家来帮忙,再找不到正式的工作就要被强制安排下乡去插队了。
还有妹妹马上也要毕业了,这个时间段不能跟郑越明再吵下去了。
至今,文海棠都记得送她家人出门时,继母与二哥对郑母的小心赔笑,郑母明目张胆抱着孩子的皮笑肉不笑。
以及望向文海棠的鄙夷的笑。
仿佛在说,这你这样还有什么底气提出离婚呢。
是哦,就连她自己的工作都是郑家安排的,离婚后的她能去哪里呢。
她的娘家人对那个孩子仿佛是看不见一般,更没有谴责一句郑越明的不是。她还能奢求他们为自己撑腰么?
人人都说她文海棠命好,大杂院的姑娘竟然能嫁到东西城这样的大户人家里头去,住小洋楼。是几时修来的福气吧。
就是这样的福气将她逼到了死胡同里。
极限的拉扯下,文海棠沉默了。
跟郑越明又纠缠了一年多,那个女人在郑母的默许下能嚣张到大白天的来家里看孩子了。
次数多到都可以留下来跟大家一起吃完饭的地步。
文海棠再次爆发了,她要离婚。
她砸烂了桌上所有的碗,文海棠第一次在郑母的眼睛里看到了惊吓。
她拔下了婚戒扔到了郑越明的脸上,大骂他无耻混蛋,她必须要离婚。
郑越明气红了眼,吼她,“你是不是疯了?”他蹲跪在地上,两手在碎瓷片与饭菜汤水里找寻着被文海棠扔掉的戒指。
文海棠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她转身就往外走,即使饿死街头,她也不愿在这个家里腐烂下去了。
再待下去,她会死的。
可她还没走出大门就被郑越明一把扯住了手腕。
他捏着混着菜汁的结婚戒指让文海棠重新戴上。
文海棠怎么可能肯,好不容易扔掉的枷锁,她如何愿意再引颈就戮?
郑越明狰狞着一张脸,拽住文海棠的一只手强制地想要给她戴上。
文海棠紧握双拳就是不肯。
两人纠缠间跌到了一起,郑越明的吼声惊得孩子哇哇大哭,郑母抱着孩子与那个女人一起回了房间,郑父看不过去与保姆上来想要拉开郑越明,却被郑越明一拳挥在胸口,跌在地上。
郑越明红着双眼恶狠狠地看着文海棠,手里的动作更狠,他强势地掰开了文海棠的手指,往她的无名指上戴戒指。
文海棠又踢又打也撼动不了他半分。她使出所有的力气蜷曲手指,郑越明掰着她的小指一个用力,她的小拇指就断了,骨头都露出来了。
那样的痛,终身不忘。
文海棠痛得眼前一阵白晕,再去挣扎时,她的无名指也被掰折了。
文海棠痛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