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走过阿重家以后,三人就遇上了“鬼打墙”。
在山路间兜兜转转,直到阿重发现同一棵树他们路过了三次。
阿重:“乌肯乌肯,我们好像一直转圈,我们是不是撞鬼了?”
乌肯气还没喘匀,给他翻了一个大白眼。
乌肯吐槽:“叫魂呢,你叫我我也没办法。”
姜珂也注意到了,他体力已经消耗没了:“看来我们走不出去。”
乌肯:“那怎么办?”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姜珂:“我有一个猜测……”
阿重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猜测,姜哥你快说快说。”
阿重这跳脱的性子过于闹人,乌肯照着他的脑袋给了他一拳。
阿重抱着脑袋,安分了。
姜珂有些犹豫:“这个猜测如果是对的,那我们就有可能逃出去,如果我猜错了,我们就会被抓回去。”
乌肯沉默了一下:“你先说说吧。”
姜珂不知道从哪里摘了一根木棍,在裸露的土地上画出了几个圆圈,几条线。
他再次询问:“这条村子真的只有一条路可以出去吗?”
阿重看着他画的图,一头雾水:“当然了,七娘寨只有一条路是通往镇里的,但是不是滑坡,路被冲塌了吗?”
七娘寨这边的山都比较陡峻,仅有的两条山道,一条已经断裂,另外一条是姜珂他们走着的这条,但是他们走不出去。
姜珂在两个点中间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问了一些更加细节的东西:“那水路呢?能走得通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阿重和乌肯面面相觑,对视中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光。
姜珂抬头看向破晓的天际。
七娘寨的“神明”是“山神”,山路走不通,水路呢?
不过这要试试才知道。
姜珂还有一个猜测,不过这个猜测过于大胆,他看着一无所知的乌肯,叹了口气,把到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阿重:“我记得,我家以前有一艘船,不过太久没有用过,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乌肯:“你家?”
阿重摸摸鼻头:“额……就山下那个家。”
乌肯:……
大哥那得多少年了,泥石流的时候你才多大。
阿重嘀咕,但声音有些发虚:“也没多久呢,也才过去六年。”
乌肯直接想打人:“船是什么做的?木头!谁家木头没人打理六年还能好,能保证它不漏水!”
当看见湖面上那艘涂着白色油漆的小船时。
乌肯:……
阿重脸有些红:“诶,我当时回来给阿爹阿娘烧纸,刚好发现了这艘小船。”
阿重看着乌肯板着没有表情的脸,语气越发地虚:“看见它,我就想着我阿爹,小时候他带我到船上玩,带我捕鱼、捕虾,我就特别怀念,所以就偷偷攒钱给它刷上漆。”
乌肯:“所以你之前天天在学校吃我的喝我的蹭我的就是为了这个?”
阿重脸红,点头。
乌肯快气死了:“好家伙,你瞒我这么久,你居然瞒我!阿重你个蠢货!你没有拿我当朋友!”
阿重反驳:“那你都不肯让我碰你的车,一碰你就对我凶我,你还说我……”
乌肯:“你才十五你开什么摩托车,寨子去镇里的山路这样弯,一只虫子都能把你吓得叽哇乱叫,胆子小得跟针尖一样,你开个屁的摩托车!”
阿重嘴巴没有乌肯的利,吭哧哼哧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憋出几个字:“我不管,你有你的摩托车,我有我的小渔船。”
乌肯被阿重气死了,呼吸都重了,不想再和没脑子阿重说话,抱着手臂一脸臭臭的模样。
姜珂站出来打了一个圆场:“我们先上船,后面的事情后面聊,怎么样?”
阿重听闻,先用竹竿把渔船拨到岸边,自己跳了上去。
白色的渔船在平静的湖面上荡起了一阵波。
阿重:“姜哥,你先上来吧。”
阿重一手撑杆,固定住了船,不让它乱晃,另外一只手递给姜珂。
姜珂伸手够住了他,一个借力上了船。
乌肯还在岸边别扭,一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阿重犹豫了一下,想起之前乌肯对他的好,决定还是服个软。
阿重对着他伸手:“乌肯乌肯,我错了,下次我有事情绝对不瞒着你,你原谅我好吗?”
阿重保证:“我再干这种事我就是猪!”
乌肯看了一眼白色的小船,又看了一眼一脸诚恳求原谅的阿重,勉勉强强觉得诚意够了。
乌肯别别扭扭说了一句:“那我就再信你一次,你要是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阿重哄人呢,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乌肯扭捏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伸了过去,跳到船上。
这个湖不能说是湖,因为它有一个出口,水面不宽,水流却有些急。
这是山体滑坡,泥沙崩落,堵塞山间狭窄的河道,最后堆积形成的“堰塞湖”。
这种“堰塞湖”存在一定的隐患,当堵塞河道的沙石承受不住河流施加的压力,“堰塞湖”就会再次崩塌,形成山洪冲击河流下方的乡镇。
顺流而下,落差减小,河流的溯源侵蚀减少,“V”的河谷流水开始变得和缓,因泥沙堆积,抬高河床,河道变宽,两边开始出现竹林。
河面出现了一个分叉,一条流经七娘寨,远远能看见山上的红砖建筑。
那是七娘寨悲剧的开端。
另外一条绕到了山的后边,两条分支在七娘山卫生院前方汇聚。
姜珂原本不知道这个的,还是之前在给乌肯讲课的时候问过七娘寨的地形地势河流走向,流经七娘寨的那条叫“落红”,另外一条叫“弄璋”。
直到现在,姜珂才知道这两条河流名字的真正含义。
“落红”,女子为红,却红颜薄命,随水而去;“弄璋”,弄璋之喜,寓意虽好,却与七娘寨背道而驰。
就像七娘寨被重男轻女的思想裹挟,最后却南辕北辙,走上了歪路。
阳光之下,七娘寨绿水青山,木墙黑瓦,灯笼点缀着最亮眼的红,木桩深深扎进河流的淤泥中,将住宅与肮脏潮湿的地面隔绝。
寨民穿着特色的民族服饰,在田间忙碌,鱼儿在河里嬉戏,鸟儿在林间鸣唱,似乎一切都是平静且美好的。
谁能想到,在这么美丽的村寨,却隐藏着最愚昧恶毒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