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辞一离开周云姝并不清楚。
临近傍晚时,收拾整齐的薛老爷子敲响了书房的门。
周云姝看着包裹整齐的薛老爷子道:“薛爷爷,家里怎么样?”
“家里无事,我来看看你们。”
周云姝和吴瑰依次让薛老爷子把脉,把完脉之后两人紧张地看着薛老爷子。
“你们两人的脉象平稳有力,没有异常。”
听到薛老爷子的诊断,周云姝和吴瑰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这段时日还要麻烦薛爷爷看顾了。云城的大夫都在编入册,有需要的话薛爷爷您可以尽管调配。”
薛老爷子将之前周云姝不知道怎么调配出来的高浓度酒放下后,对她道:“我给清风去了信,让他尽快回来帮我。”
清风之前被卫忠弄走,后来一直在北境军营中劳心劳力地医治伤患,等希希登基,他便被姬生捞进了太医院。
若是薛老爷子给清风写信的话,那想来姬生也知道了。
“他走的开吗?”
薛老爷子起身对周云姝道:“他不适应太医院的环境。”
清风恢复自由之后便和薛老爷子联系上了,所以薛老爷子对清风的境况还是了解的。
他没和周云姝说的是,清风之所以不适应太医院的情况,属实是被京城里的那帮权贵折腾的不轻。
尤其是太医院的太医对京城权贵家里的隐私知道的太多了,稍有不慎,那就是一个死。
清风觉得还是之前跟在薛老爷子身边做游医,亦或者是在军营里当大夫的时候好。
前者遇到的病患虽然少,但是得到的敬重多;后者病患多,得到的经验也多。
而他在太医院的时候,不是变着法子给那些无病呻吟的人找生病的借口,就是有些病就不好说出口。
传出去那些权贵死不死不知道,他这个诊断出来或者是没有诊断出来的太医肯定是要死的。
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他真的是过够了,所以想着只要薛老爷子这边同意,他立刻辞官回海州。
“好,那就麻烦薛爷爷了。”
薛老爷子离开没多久,冬鸽便将晚饭端到了屋门口。
吴瑰端着托盘进来的时候笑道:“今晚的菜色挺好,云吞面、虾仁冬瓜盅、赛螃蟹,还有冬鸽腌制的咸鸭蛋和一盘绿豆糕。”
周云姝闻着香味直接把小茶几搬到竹榻中间,“本来还不饿,一闻到这味道确实饿了。”
面和菜一扫而空,只那盘绿豆糕剩下了一半。
吃完饭两人在竹榻上聊了一会,然后周云姝便把吴瑰拉起来,把食盘放到门口,接着一起散步。
“多运动可以增强免疫力。”
吴瑰都有点习惯时不时从周云姝的嘴里蹦出一两句自己没有听说过的词汇,尤其是“免疫力”这三个字,她今天听到的次数有点多。
周云姝和吴瑰在这里饭后散步,岑家那边岑瑞泽缩在堂屋的角落,不断地抓挠着自己的胳膊。
“鼠疫,怎么会是鼠疫呢?”
“不是说骗她吗,她不是说骗她吗!她不是说只是普通的发烧吗!怎么会变成了鼠疫呢!”
“瑞泽,小泽!”
虚弱的声音从里屋传出,岑瑞泽捂住耳朵,继续自己的呢喃。
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会不会是岑妙瑛?一定是岑妙瑛不想接济他们,所以才想出这么离谱的理由想整垮他们。
对,没错!
岑瑞泽找了一个新的自己可以接受的原因来取代鼠疫这个自己不能接受的原因。
一定是岑妙瑛想要摆脱他们,想要摆脱他们这个累赘,所以才联合那群人演的一出戏,她想要让自己和姐姐死。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她在报复自己和长姐,报复他们当初为了逃出去活命把她送给了那个土匪寨子里的土匪头子。
可是当初也不是他们的错啊,三个人里总要有人牺牲。
长姐是嫡出,自己是岑家唯一的男丁,那被牺牲的当然会是庶出的岑妙瑛,这都是她应该做的,她应该为这个家付出的。
明明当初她也答应了,结果现在却对他们如此心狠手辣,凭什么!
他可是岑家剩下的独苗苗,岑妙瑛不能这么对自己。
岑瑞泽越想心中的怒意越甚,他起身猛地冲到门前,疯狂地拍打着锁起来的木门。
“岑妙瑛!岑妙瑛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弟弟,我是岑家现在唯一的男人,你不能把我关起来,放我出去!”
“我没病,病的不是我,你们凭什么把我关起来,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放我出去呜呜呜,当初把你扔给土匪头子的不是我,都是岑妙芙的主意,和我无关,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无辜的。”
“只要你放过我出去,你说什么我都听,真的不是我的错,都是岑妙芙这个毒妇的错,放我出去呜呜!”
内室趴在床榻上的岑妙芙,伸出去的手在听到岑瑞泽把一切脏水都泼在自己身上的声音时无力地垂下。
她太疼了,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
尤其是她的心,她的心疼的都要碎了。
“噗!”
一口鲜血再次吐出,岑妙芙耷拉着的眼皮看着那滩血液,想要伸手将它擦干净。
她不知道自己得的是鼠疫,她只知道自己难受的很,她也不想传染给岑瑞泽,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岑家剩下的独苗苗。
岑妙芙跌落在床下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弟弟的尖叫声,又好像没有。
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还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他们笑着靠近自己,摸着自己的头说自己做的好,是一个好姐姐。
可是转眼之间,慈眉善目的爹娘又换了一副嘴脸,他们掐着自己的脖子质问自己为什么得了鼠疫,为什么要传染给自己弟弟。
岑妙芙奋力解释,可他们愤恨地目光犹如利刃刺进她的胸膛。
在耳边若有若无地尖叫声中,岑妙芙看着自己的爹娘,以及被自己爹娘永远护在身后的弟弟,拔出自己头上的竹簪,猛地插入自己的脖颈。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