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衍一愣。
看向神情冰冷的沉兮，脑子嗡嗡的，师姐刚刚说什么？
等到冷静下来，确定沉兮纲刚刚说的，的确是让他去死后，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怎么回事？
不是一直都知道，把内丹还给师姐后，自己就活不成了吗？
怎么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反而矫情了呢？
罪孽本赎不清。
又何必徒增烦恼。
若杀了他，能让师姐解心头之恨，也是他能发挥的最后一点作用了。
站在一旁的大白微微眯眼。
它用了读心。
但它屏蔽了主人。
所以秋衍刚刚想的那些，它都听到了，但主人听不到。
关于这些，大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有一点它很肯定，主人根本不恨他。
主人要杀他，的确是为了泄心头之愤，但这愤怒来源于他曾捅了主人一刀。
主人啊，是个小心肠又瑕眦必报的坏姑娘。
所以，她要杀了他。
报仇。
至于秋衍心里想的那些，什么因为背叛而恨他，又或是因为他封印主人千年而怨怼，都是扯淡。
主人漫长又单薄的人生中，只有过一种情绪。
愤怒。
其余的，别说有了，你问她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只是这些，大白无法说出来，不然主人知道它又私自读心后，一定会揍它的。
在一旁站着，没有说话的沈言爵，视线落在自家小姑娘身上。
另一边的沈言爵，注意力更是从不在秋衍身上。
他一定盯着自家小姑娘看。
内丹回去后，兮儿看起来更可爱了，粉粉嫩嫩地，像个糯米团子，气色也好了许多，周身灵力更是神秘莫测，仿佛一个黑洞，即将把周遭的一切吞噬。
沉兮自己的感觉还是挺明显的。
内丹回来的那一刻，身上经常会有的疲倦感一扫而空，体内蕴含的能量也膨胀了几倍多，而且更加实质。
但跟巅峰状态比，还是差了许多。
小姑娘眸中划过一抹幽暗的危险之色，舌尖顶了顶腮帮软肉，不怀好意地扫了一眼丹田处的那抹禁制。
迟早有一天，她会弄死那个老头子。
现在，要先杀了秋衍。
一双淬着冰霜的眸子落在秋衍身上，宛若寒冬腊月夹杂着无数冰凌直直地朝他刺来，秋衍叹了口气，以一种极为乖巧的姿态盘腿坐在地上。
“师姐，动手吧。”
他仅存的力量，无法支撑他主动离开这具身体，唯有借助外力。
也就是让师姐，强行剥离。
哪知，沉兮嗤笑了一声，“你也配我动手？”
眸子扫向大白，大白撇了撇嘴，来到秋衍身边，看着那双错愕、惊讶又在疯狂自嘲，且满含愧疚的眸子，只觉得恶心。
那只血族有句话说的很对。
做了就是做了，道歉有什么用？
再深的愧疚也不能弥补主人千年封印下的孤寂之苦。
大白一爪子拍在秋衍头上，一直被禁锢的沉麓灵魂解封，下一秒，一种被撕裂的痛苦从灵魂深处透出，沉麓差点白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忽而，一股绿色的灵力包裹着他，逐渐修复他因撕裂破损的痕迹。
沉麓能感觉到，身体里另一股气息在淡淡减弱。
而他，在慢慢变强。
沉麓彻底拿回身体掌控权的那一刻，一睁眼，就看见一个身着道袍，半透明的灵魂体飘在身边。
差点一声喊出来。
鬼呀！
但脑子一转，不对，他是个修者，捉鬼的，怎么能怕鬼？
沉麓拍了拍胸脯，让自己冷静下来，上下打量飘在空中的秋衍，啧了两声，这就是之前那个住在他身体的家伙。
长得还挺白净。
只是这灵魂体直勾勾地看着另一边的沉兮，灵魂体无法说话，但那双眼睛，已经暴露了他要说的所有。
师姐，对不起。
沉麓翻了个白眼，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这世间，最无用的，便是对不起这三个字。
等等。
不对。
这家伙没了，他承诺交给他的功法怎么办？
沉麓正要出声，就看到自家祖宗一抬手，大批红蝶冲秋衍而去，下一秒，啃食殆尽。
沉麓：……
功法没了。
没了。
了。
沉兮瞥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神情怪异的沉麓，他不会是舍不得秋衍吧？
这俩人，不该水火不容吗？
感情这么深？
沉麓猛地朝沉兮扑过来，沉兮眸色一冷，满是杀意的手都抬起来了，结果，沉麓一把抱住她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老祖宗，你把我的功法弄没了，你得陪我！”
功、功法？
饶是沉兮，也怔了两秒。
收回灵力凝聚的手，眉头微蹙，“什么功法？”
不等沉麓开口，突然一道黑影袭来，一脚将沉麓踹开，抬眸对上沈言爵那张不爽的脸，黝黑的眸尽是杀意。
沉麓愣住，瞬间反思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额……
他刚刚，是不是抱老祖宗大腿了？
这厮，不会是吃醋了吧？
沈言爵杀人的目光从沉麓脸上，缓缓移到他刚刚抱了小姑娘的那双手上，沉麓背后冷汗直冒，顿时把手藏到了身后。
事情发生的太快，肇事者又是她家护身符。
沉兮思量再三，决定不为小辈撑腰。
虽然，她也不知道护身符为什么突然踹他，但踹了就踹了。
谁让他是护身符呢，就算不占理也没关系。
但是，护身符这一身煞气，让沉兮眉头皱了皱，他之前在供奉堂挡下的那一击，残留了大量煞气在手臂上，如今被他自身戾煞一催，隐隐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处于为护身符的安全考虑，沉兮上前一步，拉住沈言爵的手。
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言言乖，不气、不气。”
这宛如哄孩子般的语气，若是再加上一个拍后背的动作，那就真的是惟妙惟肖了。
大白别过头，藏去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沈言爵只是愣了一秒，耳根子就攀上一抹红晕，这样的兮儿，看起来好乖。
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沈言爵周身的戾气散去，一双黝黑的双眸看向小姑娘，微微弯下腰，做出一个在大白看来可以成为趁人之危的动作，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