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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面色冷淡,徐无烟状似无意的攥紧了衣袖,有些艰难的继续开口,“……难道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都忘记了吗?”

顾凉实在是有点无语,这徐无烟都成亲了,还来这儿发什么疯。

而且原“顾凉”说过的窝囊话,关她顾凉什么事?

还指望着她认下吗?

“年少无知,误把鱼目当珍珠,若做了什么让李家正君误会的,算我抱歉。

也警告你之后,不要再用些不入流的手段难为我正君。

否则下回,李家正君恐怕不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说话了。”

不论是原主还是她顾凉,从未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徐无烟的事。

原主就差没把心剖出来给他了,也没见他给过什么好脸色。

所以,这徐无烟也没必要在这演什么哀哀戚戚感情深厚的戏码。

陈家的事,顾凉只动了一个徐临。

也是因她尸位素餐久了,自己考核不过关,顺利被贬也是合乎情理。

徐无烟看着顾凉,杏眸微红。

“顾凉……曾经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对你……

可是我以为,你对我有过那么浓烈的感情,心里总会有一点点涟漪,不会就这么绝情的将我们之间的事全部忘记……

你如今……怎么变得这么薄情了啊?”

顾凉轻笑了一声。

浓烈?是卑微吧。

原主爱得有多卑微,徐无烟就得有多么高高在上。

“那又怎样?”

“……什么?”

顾凉冷声重复,“我说,全部忘记,那又怎样?”

她毫不在意,“这重要吗?”

不重要吗……

徐无烟心抽了一下。

记忆中那个会对自己软言细语的顾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冷情寡淡的人。

并且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轻描淡写般的,狠狠的扎在他的心上。

他颓败的低下头,像是心死了,喃喃自语道,“是啊……是不重要……”

他总不能跪下来祈求顾凉继续爱他,把她允诺过的正君之位还给他。

对着这样冷漠的顾凉,他根本说不出口。

甚至,他苦苦维持着的、仅剩的那一点点自尊,都会被踩进泥里。

“若你今日来,只想说这些,那以后都不必再讲。

你我之间,并无私情,我对你,也无亏欠。”

原“顾凉”出于真心,送给他的那些昂贵的礼物,她没立场要回来。

但是徐无烟试图用原主的爱来pua她,那就是他越界了。

“你不欠我什么。”

徐无烟眼神飘忽,悲凄一笑,缓缓揭下面纱。

只见他白瓷似的脸颊上,爬着一道长而狰狞的伤疤,给这张秀致的脸平添了几丝悚意。

他流着泪,低声说道,“如今的我,想必你也不会再想多看一眼了吧。”

顾凉蹙起眉,徐无烟这脸……

徐无烟抬起手,有些痛苦的抚摸着脸颊,感受着那些可怕的坑坑洼洼。

这道伤疤,让他从李云霁眼里看到了厌恶和膈应。

他才真正清醒,曾经他倾心相许过的爱人,只是在意他的容貌。

容貌毁了,感情自然也不在了。

他有些哽咽,“以前我满眼都是三殿下,看不到你对我的好,都是我自作自受。

现在我的脸毁了,母亲责骂我,三殿下弃我如敝履,连李茜也瞧不起我,你……也觉得我很低贱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在李云霁那里吃了闭门羹之后,就鬼使神差的,满心只想着来找顾凉。

泪眼迷蒙之间,他看见顾凉的眼神,很平静。

没有厌恶,没有低视。

只是平静。

“人贵自重,而后人重之。”

徐无烟一愣,神色错愕。

顾凉冷抿起唇,淡声说道,“往事暗沉,不必追,只消来日光明灿烂,依旧能得圆满。”

徐无烟身形倏然一颤。

他朝前一步,狠狠踉跄了一下,忍不住想伸手拉住顾凉的衣袖。

可那道清朗皎洁的身影,在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踏入了翰林院。

风清日暖,金光透过翰林院的木棂斜洒下来,悄然落在她的肩膀上。

绿衣直缀隽雅挺拔,她便这样走在翰林院的青石台阶上,同他的方向愈行愈远。

徐无烟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捂着泛酸的胸口,直到那道身影再也看不见。

往事不可追。

这一瞬,他终于真切的感受到——

他彻底失去了。

“……顾凉。”

可他也觉得,顾凉或许根本不是母亲说的那样,因他找陈家人缠上她正君,就报怨狎私,污蔑陷害母亲降职。

她明明——

清风霁月,磊磊坦荡。

\/\/

顾府,正院。

到了晚间,淅淅沥沥的又飘起雨来。

顾凉走到廊下,收起油纸伞,看见房间里透出来的温润烛光,嘴角不自觉弯起。

她扫开不慎落在衣襟上的几丝细雨,抚平了褶皱,才缓步走进房间。

烛光下。

温着一壶茶。

青岚披着件外衫,任由青丝散落在肩后。

他安静的坐在榻上,手里拿了一小块布料专注的缝补着,侧颜清冷俊美,还带着几分梳洗过后的温柔慵懒。

窗半掩着,窗外雨声萧瑟,暖室内却静谧安然。

顾凉搓热手心,朝着青岚走过去,眸色温和的看着他把几块布缝在一起。

比起之前绣的香囊钱袋,看着动作是熟练不少。

只是针脚也未免太过粗犷,她都没细看,都能看见那露在外面的大黑线。

不管了,粗狂她也用。

“阿岚这是在绣什么?”

青岚抬起头,眉眼柔和的冲她笑了笑,“妻主,你回来了。”

“端午将至,爹爹今日在路上瞧见有人卖香包,便也买了一些布料来,说若是亲手缝制,才是有心。”

就便宜爹那点若有似无的绣功,偏偏还总想一出是一出。

恐怕端午那天,家里又要多一大堆丑东西了。

顾凉有些无奈,握着他的手坐下,“那也少在晚上绣,伤眼睛。”

“嗯,我晓得,只是今日刚买了料子,还有些新鲜,妻主,你觉得我这片粽叶绣的怎么样?”

顾凉看了一眼,揉了揉他的发,先一步岔开了话题,“先说说,今日进宫怎么样?”

青岚轻轻靠在她肩上,“妻主,我似乎……惹祸了。”

“嗯?”

“言贵君在糕点里下了蛊,想让爹爹吃下,我刻意惹怒他,让他在陛下面前失态,然后……”

“他就被陛下禁足了。”

难怪李元贞进去的时间卡得如此巧妙,原来是阿岚推算出来了。

青岚轻笑,“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妻主。”

顾凉缓缓摩挲着他的手背,“是我相信阿岚,无论你做什么,一定是事出有因。”

虽然,她从贺冬那里听到消息之后,就立马让段双递了信给李景霂。

原本就怀疑言贵君跟北辰关系不简单,难保他们不会再动用巫族的手段。

再怎么样,至少桑久得去看着点。

只是阿岚聪慧机敏,许多事,她甚至不必多做安排,他便已经解决了。

“妻主,这些微末之事,我也不想让你再操心。”

青岚抬起头,伸手抚摸她的眉心。

“你受陛下重用,在翰林院忙得脱不开身,还要帮母亲处理北境的棘手庶务,要为楚大学士答推行新政之疑,要为二殿下纵横筹谋……

妻主,我也会心疼你。”

她说晚上绣东西伤眼睛,可她何尝不是如此,借着烛光写文章改奏疏。

青岚微凉的指腹下,似乎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他的眼神,在烛光下,也温软得像是一汪泉水。

顾凉环抱着青岚,臂弯一点一点收紧。

“……阿岚,谢谢你。”

青岚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笑意温柔。

“妻主,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找到北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