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从高耸的尖塔洒下来,打在各种繁琐绘画的花窗上面。
商洛穿着宽松的浅色毛衣,坐在紫藤花的秋千架上。
阳光晒的太舒服,让人昏昏欲睡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那只自己从暴雨过后的树上,抱下来的流浪小猫。
也不知道它怎么样了,宋妈应该会好好养它吧,就是不知道霍闵生会不会因为自己突然消失,而迁怒于无辜的猫咪。
商洛心底有些烦躁,他想,霍闵生脾气是很烂,但应该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吧。
最后一个是疑问句,他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还是别胡思乱想了。
先想一想任务进度。
那天一番“深情”表白后,聂亦沉默了很久,最后半蹲下身,用粗糙的指腹替他擦掉了眼泪,他什么都没说,却默认了自己留在他身边。
商洛也不确定这到底算不算有进展。
好痛苦。
好想找点豪门狗血剧恶补一下资料,看看人家是怎么谈上恋爱的!
正当商洛这边满脑子天马行空幻想的时候,一身轻便运动装的聂亦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他应该刚运动完回来,额前发尖沾了汗水,结成几绺,眉额开阔,越显得脸庞干净,冷冽而俊美。
他勾了勾唇,停在他面前,轻声询问道:“我待会准备去靶场,想学枪吗,我可以教你。”
商洛坐在秋千架上仰头看他,眼底有显而易见的欢喜,重重地点了点头。
落在聂亦的眼底,面前的少年一双眼清凉润泽,跳跃的星点,宛如树梢绽放的新芽,漂亮的不可思议,顷刻间便引人泥足深陷。
他又想起来那天少年突然拦住自己,递过来的那颗糖。
他没有撕开糖纸,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甘岑微微张开的嘴唇上,甜的,他想。
对于聂亦来讲,得罪代表军部的霍闵生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况且,一个做过他人两年地下情人的omega,更不应该成为首选。
但他不得不承认,那个omega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里,他也说不出来。
是他从树上掉下来,摔在自己怀里时,周身弥漫的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
还是他站在温宅门口,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抽烟,寂寥又落寞的样子。
是看见自己,满脸雀跃,在自己掌心放下一颗糖的拙劣的搭讪桥段。
还是明明握着手枪,却哭的满脸眼泪,跪在血泊里时的绝望和痛苦。
他知道他并不像外表展现出来的这么天真无辜,他无意探究他心底的秘密,但又一次又一次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
这在聂亦过往的人生里,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很新奇,很刺激,也很能催生人心底最幽暗的占有欲。
他带着这个故意一头撞到他身上的omega坐上了飞驰的越野车,沿着山路而行,峡谷幽幽,还弥漫着常年不散的雾气。
路的尽头,有一个属于聂家的私人靶场。
深秋,太阳躲进了云层,山间的气候还带了一些凉意。
等到了靶场,两人下了车,商洛的浅色毛衣,在外面还行,在这里,就有点冷了。
他缩了缩脖子,有些可怜巴巴地看了聂亦一眼。
甘岑失笑,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和道:“你等一会,我进去给你拿一件外套。”
商洛乖巧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没多冷,不过这种经典恋爱情节之——穿男朋友的外套,他是肯定不会错过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有点熟悉,难道他以前也强行扒过那个男人的外套?
商洛赶紧摇了摇头,这个猜想太惊悚了。
没过几分钟,聂亦出来了,除开手臂上搭了一件外套外,还带了一个消音耳罩和一把精致小巧的黑色手枪。
他把外套和耳罩递给商洛,装似不经意地询问道:“以前摸过枪吗?”
商洛心底有一瞬间的紧张。
联邦律法除开军队特殊职业外,不允许omega碰枪,但是那天自己对赵兆兴开枪的准头,又绝对不是第一次碰枪初学者的水平。
聂亦只要看过伤口就能发现。
最终,他只能低头含糊道:“以前有教练带着学过,但并不熟练。”
聂亦对他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如果熟练,不至于两枪要不了一个人渣的命。
他走到商洛的身后,抬起他的右手臂,与地面平直,调整好他的站姿。
一把握住了那扣在扳机上的手,对着远处的圆环靶,在他耳边轻声道:
“肩膀放松,肘关节伸直,别紧张”。”
两人保持着这样紧密相贴的姿势,他呼吸间的热气喷在商洛的颈中。
声音沙哑而低沉,每一个字都充满力量,语调旖旎,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确保姿势正确后,他后退一步,把场地留给商洛发挥。
商洛没有犹豫,开枪的时候他微微偏了一下。
七环。
对于新手来讲,不好也不算坏的成绩。
商洛犹豫了两秒,随即再度开枪。
第二枪,还是七环。
第三枪,子弹却直接脱靶。
他沮丧地哀嚎一声,咬了咬牙,偏头道:“不行,我瞄不准,我开枪的时候手臂会抖,你教教我。”
下一秒,背后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聂亦的手直接包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再次举起了那把枪。
“屏住呼吸,手臂放松,看到那颗头了吗?”
商洛盯着远处的人形靶子的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聂亦狭长冷峻的眼眸微眯,握住他的手,猛的扣下扳机,砰砰砰三声,正中靶心。
那颗纸板做的头颅,被打成了碎渣。
“下次要杀人,记得瞄准一点,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要给人反扑的机会。”
聂亦低哑的声音在商洛耳畔响起。
商洛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闭上眼睛,再睁开,吐了口气,哑声道:“你调查到了当年的事情,知道了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聂亦沉默,只是保持着这个环抱的姿态,搂住他的手臂,微微收紧。
空气凝固了几秒,商洛缓缓开口道:“因为他,我没有办法睡觉,只要闭上眼睛,就全是噩梦。”
“我吃过很多药,甚至给自己做了深度催眠和电击治疗,强行逼着大脑忘掉这段记忆。”
“我本来以为自己都忘了,但是他又出现了,带着照片,我没有选择,我做梦都想杀了他。”
“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很失望,我并不是你想象中——”
商洛的话说到一半,聂亦直接干脆利落地卸掉他手中的枪,十指交叉将人按在了挡板上,径直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