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周泽凯给出更多的反应,林羽退团的消息就引发了网上轰轰烈烈的对x—boY剩余几个成员排挤孤立他的吐槽。
他全程皱眉看完部分营销号断章取义的造谣。
忍不住暗中打了个电话,替方昭旬处理了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和恶意中伤。
正当他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时。
周以岚女士的电话来的如此恰到好处。
——周以岚,周泽凯的母亲,出身帝都周家,真正含着金汤匙长大众星捧月的富家千金。
和普罗大众眼中,想象的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不同,周以岚是一个相当离经叛道的人。
十六岁就背着背包独自一个人环游欧洲,十八岁不顾所有人劝阻,跑去非洲做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二十一岁对比她大一轮的德国导演一见钟情,三个月后迅速闪婚怀孕,生下了周泽凯。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乖乖做家庭主妇,开始相夫教子的豪门贵妇生活时,她又突然回国,一手创立了亚星娱乐公司,并很快做到了娱乐公司行业前三。
关于自己这位母亲的前卫事迹,那真的是一天一夜都说不明白。
他刚开口问候了母亲几句,对面的人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一针见血道,你有心事,发生了什么?
周泽凯沉默了几秒,艰难地将自己可能遇到了一个一见钟情的人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母亲。
电话那头传来了开香槟的庆祝声,然后是自己母亲兴奋的声音,她先是用一长串的德语夹杂英语表达了自己的祝贺。
最后恶狠狠地用中文警告他,你长这么大,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放心大胆去追,今年的圣诞节我必须要在德国你爷爷奶奶家里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
或许是周以岚的那番话,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也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心,感情这件事,本来不能用常规逻辑来琢磨,爱天然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他向方昭旬发出了邀约。
一直到看到方昭旬身上的伤口之前,周泽凯都没有想过要这么操之过急地确定关系。
他喜欢这个人,他现在已经完完全全确认,尽管在这之前他们只见过两次。
如果是以前,有人告诉他,你会喜欢上一个你只见过两次面的人,那他一定会觉得对方脑子有问题。
但现在,他想,脑子有问题就有问题吧。
毕竟,他从来没有觉得那么愤怒过,方昭旬身上的伤口,各种各样的陈年旧伤叠加,烟头的烫伤,碎玻璃的划伤,还有不知名钝器的击打伤,集中在腰侧和背部。
他不明白,是怎样的人,会下这样的狠手。
在他说出凶手之前,周泽凯在脑海里替他想了一千种报复回去的方法。
但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或许莫过于此,伤痕永远留在了受害者的身上,但施暴者的面孔却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面目模糊,他早已意外死去,不用再接受任何审判。
而方昭旬的眼泪砸在自己的手背,温度仿佛能烫穿血肉,烫的他一颗心又酸又涩。
他窥见他黑暗血腥又残破不堪的童年和苦苦挣扎的前半生,原来那张调查报告上展示的窘迫不过十之一二。
他过得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艰难更多。
他在那个瞬间,突然无师自通顿悟了“心疼”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滋味。
你想要捧在手里小心珍视舍不得他受一丝一毫伤害的人,却在很久以前就遭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非人折磨。
无论你怎么难过心疼,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过的既定事实。
正因如此,当他在宴会上接到电话,急匆匆赶到看守所,看见蜷缩在冰冷地面上的方昭旬时,那一瞬间,脑海中除开“带他走”之外没有任何想法。
他脱下外套裹住他,抱着他离开这里,他却在车上哭着跟自己道歉,问是不是给他惹了麻烦……
——周泽凯很难形容自己那一刻心底的感觉,只觉得全身气血上涌,抱住他的手臂忍不住微微发抖。
自己这个恋人到底做的有多失败,才会让方昭旬遇到骚扰之后,竟然还害怕自己的反抗会得罪了那个人渣?
他抱着他,告诉他以后不用害怕,不管做了什么,他都会给他兜底。
至于那个不长眼睛的投资商,他随便一查,就拔出萝卜带出泥,发现这个人干过的违法乱纪缺德事太多太多,只不过仗着有点后台,没人敢管他。
周泽凯把查到的资料,交给手下律师,不管怎样,都要把这人送进监狱。
想了想,让他就这样四肢健全地在监狱里待着,还是太便宜他了,没过多久这人就在里面倒霉出了一点意外,断了一只右手,终身残废。
后来的事,谁都没有想到,林羽竟然丧心病狂不惜自残污蔑他,而林楠不分青红皂白为给自己弟弟出气,竟然把方昭旬用手铐锁起来。
他和林楠认识很多年,两人算是多年的好友,那是他第一次在他面前发那么大的脾气。
把带有监控视频的u盘甩他脸上的同时,他狠狠给了对面的人一拳。
林楠理亏没有还手,只是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静地反问他,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他是要跟朋友撕破脸?
他脑海中突然浮现那副冰凉的手铐,还有方昭旬破皮的手腕,以及蹭到衣服上刺眼的血迹。
周泽凯听到自己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就是因为我还顾及我俩是朋友,所以你弟弟现在还能平安躺在病床上养伤,再有下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你知道我的性格,说到做到。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口中的下一次,会来的如此之快。
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赶到了医院,看到病床上,双眼紧闭,一张苍白面孔毫无血色的方昭旬,他气的简直想杀人。
如果不是最后一丝理智尚存,在抓到林羽的第一时间,他就应该不管不顾直接一瓶硫酸泼他脸上。
他心疼地抱住眼前的人,方昭旬的脸贴在自己颈侧,都这种时候了,他还在小声安慰自己,说没事,不要害怕。
周泽凯的内心是从未有过的自责和内疚。
原来喜欢一个人,最先感受到的竟然是灼烧的痛,他反复被方昭旬的眼泪和伤口审判,提醒他是一个多糟糕多不称职的恋人。
他费尽心思地加倍弥补他,想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捧在他面前。
方昭旬对物质方面却几乎没有要求,几十块的地摊货和几千块上万块的手工定制,对他来讲,似乎区别不大。
他唯一明确提出过想要的东西,却是在床上缩在他怀里时,随口懒洋洋的一句,想要他的爱,很多很多的爱。
最开始,他对这句话并没有任何想法。
直到,在最后那场旅行里,从撒满阳光的阿尔马菲海岸到充满罗马风格的斯普利特老城再到冰天雪地的北极大教堂。
在德国,圣诞节的夜晚,方昭旬点燃手中的仙女棒,细小的烟花在他手中绽放,宛如缩小版的宇宙星辰,美的令人睁不开眼睛。
他再一次听见了那句熟悉的愿望。
心中某种一直盘旋不定的猜想一瞬间尘埃落地,但是他依然选择温柔地吻上去。
在我心底,你究竟是谁并不重要,因为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