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抬头，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继续与他进行这种无意义的诡辩。
两人坐在马车里，不停地往北走，中间似乎经历了无数的传送法阵和传送门。
马车外的风景由贫瘠的森林，变成一望无际的冰封雪原，偶尔也会经过一两个热闹的小镇或者某个神秘的部落。
深夜。
浸入骨髓的凉意像刀子一样劈下来，仿佛肌肉撕裂，浑身痛到痉挛，商洛感觉自己身在一个恐怖的地狱之中，一下接着一下打着冷颤。
痛苦……难受……酸痛……
没有止境的痛苦，冷热交替上演，他努力蜷缩身体，用毯子紧紧盖住自己，睁开眼睛，马车里空空荡荡。
——哈迪斯又离开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突然消失不见，从出深渊第一天开始。
商洛就发现，一天之中，哈迪斯总会离开一段时间，有时长，有时短，大部分都是晚上等他睡着之后。
他估计也没想到，他犯病的时间又提前了。
没有人给他喂血，商洛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发痒，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他血液里爬行，这一刻，他变成了一个沸腾的火炉。
“……救命，救……救救我，系统，能不能帮帮我……”
商洛浑身冒冷汗，蜷缩在毯子里。发出微弱的呼救声。
系统在一旁看着，急的团团转，却没有办法:
「……对不起，宿主，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一个后台操控程序而已，我很想帮你，但我真的无能为力」
商洛绝望地闭上眼睛。
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想要结束这个世界的攻略任务。
痛，他真的太痛了，痛到意识几乎模糊，他狠狠咬住自己手，在上面咬出一个接一个血淋淋的伤口，舌头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商洛听到了巨大的雨声，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大雨淹没，雨点打在马车棚顶，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挣扎着掀开帘子，身体发软，一个不小心，直接从车上重重跌下来，摔在湿漉漉的泥地里，
手臂大概率摔破皮出血了，商洛懒得管，干脆翻了个身，呈“大”字形平躺在地上，任由这瓢泼一样的大雨浇在他脸上。
很快全身的衣服就湿透了，在一阵冷一阵热的恍惚中，忽然，他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不，是一群人的！
陌生的大陆，荒郊野外，暴雨夜，这几个关键词摆在这里，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来者大概率不善。
商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
自己不会这么点背吧？？？
下一秒，对面的巫师挥动手中法杖，直接丢过来一个伤害咒语，用实际行动告诉他。
——他就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咒语对黑色的马车毫无作用，牢固如初，却让躺在地上的商洛直接吐出一大口血。
雨水混着血水从他的下巴滴落，商洛眼睛眨啊眨，终于看清了慢慢围过来的那伙人的长相。
个个身形庞大，像盘踞在附近的盗贼，看身形，里面应该混了半兽人和猎人，还有几个亡灵法师。
商洛在打量他们的同时，对面也在打量他。
“不是圣殿的骑士，没有武器，看起来也不太会魔法，不是来追踪我们的。”
“好像是一只魅魔，还受伤了，应该是人类贵族豢养的宠物，不知道为什么被丢在了这里？”
“既然跟我们的任务没有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走吧……”
“唉，等等——”
有人半蹲下身，粗暴的拎起他的衣领，商洛的脖颈被迫仰起一个脆弱的弧度，露出苍白的下颌。
湿漉漉贴在脸上的头发被人一把扯住，头皮传来刺痛，露出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
商洛听见抓住他的半兽人浑浊兴奋的喊叫声:
“你们快来看看，竟然是一只雄性魅魔，长得真他妈带劲啊，我们蹲在这荒山里好几个月了吧，连荤腥都不见一个，我今天必须得好好尝尝这个魅魔的滋味。”
商洛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人下流的脏话，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悄悄动了一下。
这个时候，他的意识已经痛的不太清醒了，只能迷迷糊糊地想，如果这人敢碰他，他一定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剁了他！
有人从后面狠狠拍了一下那个半兽人，略显恶心地骂道:
“多古，你脑子是被精虫啃空了吗？一天天只有裤裆里那点下流事，但凡看到一个漂亮点的都舍不得放过，我们这次出来，是有任务在身，不要耽误正事。”
身后也有人劝道:“是啊，而且虽然这只魅魔看起来毫无攻击力，但这辆马车怪邪门的，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们还是——”
最后一人话音未落，所有的雨滴突然停在半空中，风也停了，世界在这一刻静止，连叶片都停止了抖动，周围寂静的可怕。
黑色的乌云散开，露出一轮猩红的圆月。
远远的，一道黑色的身影朝着众人走过来，上一秒，他还在黑雾深深的地平线，下一秒，他已经裹着黑色的长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白色的头发，血红的双瞳，标志性的魔纹，几人大概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顿时吓得两腿颤颤，求饶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先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啊啊啊啊啊啊……”
血红的乌鸦飞过，众人的脖子上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道锋利的伤口，血流如注。
不过三秒，齐刷刷倒在地上，化成一具具白骨。
哈迪斯脚步不停，黑色的靴子踩过新生的白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半蹲下身，把躺在泥水里昏迷不醒的商洛抱进怀里，看见他嘴角残留的血迹，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把人往怀里搂的更紧一点，哈迪斯摸到了他被雨水淋湿的头发，眉头下意识地皱起。
一个被黑色迷雾笼罩的传送法阵，凭空出现在荒野之中，他抱着怀中的人稳步踏入了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