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概、可能过去了许多个年头，实际上只有短短一两个小时。
在黄昏到来，月亮即将升起的时刻，林沐曦终于听到代表下课的铃声。
虽然她今天只听到过七八遍，但毫无疑问，这段清脆急促的声音，在此刻成为林沐曦心中最悦耳的声音。
终于要结束了吗？这平凡而折磨的一天！
她想。
“走吧。”墨非起身喊她。
林沐曦眼中的光芒忽然黯淡下去，因为她注意到，墨非两手空空，没有带上他的包。
抱着若有若无的一丝丝期望，她小心问道：“去干嘛？”
“吃饭啊，你难道不饿吗？”
“吃完然后呢？”
“回来上晚自习啊。”墨非理所当然道。
林沐曦像是忽然失去了全身力气，一头栽倒在课桌上，打开的课本洁净如初，为她做了很好的缓冲。
墨非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嗯。。。这种事是比较让人难过，可是，你再拖延一会儿的话，我们可能得跑着回来。”
林沐曦把头扭到另一边，乌黑的发丝沿着脸颊落在眼前，像是几道黑色的栏杆。
现在在她后面的墨非，挠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众所周知，他不太擅长安慰女孩子，尤其是在面对这种习以为常的事情时。
所以他小心绕到林沐曦面前，弱弱问她：“你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林沐曦隐约察觉到他话中隐含着其他意思，但她现在不想理会，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
累了，到此为止吧。
“我说啊，你们这些幻像，差不多就行了，我已经不想玩下去，快点让我出去吧。”
她保持侧躺在课桌上的姿势，嘴巴一张一合，吹的头发飞到鼻子上，有一点痒痒。
然而让林沐曦意外的是，眼前的少年对她的发言不为所动，似乎还有些无可奈何。
“行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我想吃星星月亮。”林沐曦直起身来，认认真真道。
为了不产生歧义，或者真的有相同名字的食物，她还特意用手指着窗外的天空。
短短一会儿时间，太阳已经落在西边的大山后面，头顶的星星和月亮也有了一点影子。
“啧，看来你今天心情跟胃口都不太好，那你在这休息吧，我等下看着办好了。”
少年情绪稳定得像一团棉花，任凭林沐曦怎么揉捏，都不会爆炸。
等他走到教室门口时，身后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用扭头，他都知道是谁。
“再多待一会儿，我得闷化在里面！”林沐曦如是说。
或许是考虑到林沐曦今天的状态不佳，少年墨非带她吃了一顿酸奶水果捞，期望酸酸甜甜的东西能让林沐曦稍微好受一点。
不知道是食物的安慰，还是晚风的吹拂，林沐曦几乎快要燃烧起来的心绪，终于降温一些。
由于她十分抗拒回到那个，看上去很宽敞但给她的感觉很压抑的教室，所以墨非不得不带着她在操场的跑道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操场上没有亮灯，显得有些黑暗，在看不清楚的小角落里，隐约能看到年轻的男女们紧紧靠在一起。
“墨非？”林沐曦出声叫他。
“嗯。”
“你以后。。。想做什么？”
虽然林沐曦非常清楚，未来的墨非活出了怎么样的人生，但她还是很好奇，处于这个年纪的他，又对未来是什么样的憧憬？
半张脸处于黑暗中的少年，想了很久才不确定的答道：“想做的事。。。很多吧，想看很多风景，想吃很多美食，想痛痛快快地玩游戏玩到腻，看动漫看到睡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哈~”林沐曦忍不住笑出声，因为这些事情，他基本上没一个做到了。
不过听在少年耳中，是对他梦想生活的嘲笑。
“怎么，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有些内容，碍于某些羞于启齿的缘故，他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默默补充——和你一起。
“没有没有，当然好了，只不过嘛，好像实现起来有点难。”林沐曦实话实说。
少年显然不这么觉得，他的脸上带着一些向往：“很简单啊，只要我顺利考上大学，就没人管着了，到时候，想做什么做什么。”
以他的成绩，这不算难，难的地方在于，旁边和他走在一起的这个女孩，想考上大学不说难如登天，也可以用痴人说梦来形容。
或许是他还没找对方法？
少年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两个人的相遇是一场缘分，他不想这段缘分在人生的旅途中，如彗星般飘过，再也没有交集。
而对于少年天真的发言，林沐曦忍不住幸灾乐祸，连这一天糟糕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可怜的小家伙，姐姐就陪你过完这一天吧~
她伸手揉乱墨非的头发，走快几步到前面。
相较于白天的课程，晚自习还真的是自习，起码今天是这样。
林沐曦坐在座位上，感觉自己和周围格格不入，他们每个人仿佛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除了自己。
右前方的男同学，在认真完成白天老师留下的作业；左后方的女生，在偷偷看一本彩色的漫画；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那个男生低着头，旁边的窗户倒映着他手里发光的手机屏幕；第一排的两个女生，正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或许是白天睡的太久，林沐曦这会儿没有丝毫睡意，她百无聊赖，一遍又一遍翻动着课本，并乐此不疲。
数学、语文、物理、生物、化学，咦？
她翻出最下面一本书——历史。
天呐，终于有一本能看的书！
当她满怀兴致的翻开，企图找到这个世界的来处时，发现这是一本古代史。
里面讲人从古猿进化来，从石器时代的原始人，一路演变成信息时代的现代人。
人的祖先，是古猿？
那岂不是说，人也是妖的分支？
啧啧啧，这个世界真奇妙。
林沐曦心中感慨，思绪飘飞。
等到夜色渐深，今天的最后一声下课铃终于响起，林沐曦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戳自己的肩膀，迷迷糊糊睁眼，看到墨非站在自己面前。
哦，是年轻时的他。
林沐曦伸了个懒腰，终于清醒过来。
“回去了？”她问。
“你要是想在这睡一晚上，也得先回去把被子搬过来。”
她才不要睡在教室里，一天中一半的时间呆在这里已经够可怕了，要是把另一半也拿过来，林沐曦分分钟哭给他看。
不同于来时的好奇和雀跃，离开学校大门的林沐曦，带着逃跑的喜悦和亢奋。
她几乎是一口气穿过大门，跑出十几米远才停下来。
这会儿墨非正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微凉的月色照在马路上，像是洒上一层白雾。
“快点快点！”
林沐曦催促几句，率先往回走。
沿着来时的路，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家门。
客厅的灯还亮着，沙发上墨非父母正看着电视，见二人进门墨母招呼道：“回来啦，赶紧洗漱一下，去睡觉吧。”
“好。”
说完，老两口关掉电视，起身回卧室。
等林沐曦用毛巾擦完脸，她看见墨非的房间还亮着灯，进去看见他正躺在床上玩手机。
这可能是他难得的休闲。
林沐曦心中想着，然后一手叉腰一手摁掉了墙上的开关，屋子里顿时黑了下来。
“别玩了，赶紧睡觉吧！”
说完砰得一下关上门，回到墨如的房间里。
林沐曦想象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晚安，小家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