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前一后,正在跟随队伍通过一道关隘,似乎是即将进入房尚国的一座边关重镇。
当初墨非和林沐曦离开房尚国时,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包括且不限于边军盘查,恶少打搅,贪官拦路,酷吏使坏等等情况。
所以他们一直都是尽量绕开这些城池,宁愿绕远一些走小路,也不想带着一个重伤武夫和邻国公主一起进城。
至于现在,虽然说水济师傅从一个重伤武夫,变成了一个巅峰状态的二品武夫,有万夫莫当之勇,但上官琳儿只是从一个年轻一点的邻国公主,变成了一个不那么年幼的邻国公主。
是的,水济武道之途更进一步,如今已经成为二品武夫,在整个房尚国和越石国都难缝敌手。
抛开房尚国与越石国两国关系如何暂且不谈,就是在路边随便找一个路人,都难保不会对一个偷偷潜入的邻国公主有什么想法,更别说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边关要塞了。
所以,墨非不是太懂那一大一小两个人是想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湖师姐想了想,开口道:“既然人找到了,那就先过去打个招呼吧。”
话音未落,茶水凝成的镜子慢慢溃散,重新回到茶杯之中,那把当做临别赠礼的木梳,如湖师姐所说,好端端摆放在桌面上。
飞舟调整方向,穿过云层,朝那座边关驶去。
三人后知后觉,将泡过木梳的茶水倒掉换了新的。
而在另外一边,水济在前,琳儿在后,二人一起进入旭威城中。
在离开越石国之前,琳儿花费了大概一年的时间,制订了本次行程,并联系水济,请求其帮助自己实现整个计划。
可以说,水济才是这次旅途的核心人物,即使琳儿自己不来,大概也不会有其他影响。
回想起当时自己第一次试图说服水济叔的场景,琳儿仍然心有余悸。
年纪不大的她,一直以为,只要她开口,无论什么事情,水济叔都会答应,且不问缘由,这是独属于她的宠爱。
可那时,琳儿第一次说自己想离开京师时,水济破天荒的沉默许久,然后问了一句为什么。
简简单单且合情合理的疑问,却让琳儿如遭雷击。
她只是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敷衍说自己在宫里待久了,只是想出去转转。
水济没有说话,用沉默表达着无声的态度。
那天夜里,琳儿辗转反侧,不明白水济叔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
几天后,皇帝陛下召见了琳儿公主,并亲切询问,她前几日出宫去做了些什么。
就是从那时起,琳儿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自古天家无情。
水济叔是想自己学会依靠自己的父皇,那样一来,他一个在京师无比扎眼的二品武夫,就能放心离去。
但,自己的父皇,真的可以依靠吗?
当初怎么就那么巧,刚好自己和母妃出行,就刚好被贼人掳去?
还能一路被劫持到房尚国西南,都没有被救下。
又为什么,母妃的尸身,至今未归?
答案似乎有些模糊,琳儿并不是很想了解清楚,只是离去的心,越来越强烈。
但她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偌大的越石国,除了水济,琳儿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好在,她是越石国的公主殿下,皇室唯一继承人的公主殿下,因此官方的一些力量她还可以部分调动。
借此,琳儿得到了一份名单,上面的人有些死了,有些还活着。
于是在三个月前,琳儿在雨夜中来到水济的住处。
“水济叔,这些人是当初害死我娘亲的凶手!我想求你,带我去报仇!”
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少女,水济怔怔出神,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刚刚拜入山门的小师妹。
一个月前,皇宫外忽然多了张告示,水济趁公主外出,将其掳走,现发出通缉,如有线索,宫内重赏。
那张名单上不乏越石国境内的官员,但活着的一个没有,有些犯了死罪已经问斩,有些得了重病一命呜呼,剩下一些忽然暴毙,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
琳儿第一次对皇权产生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相比从房尚国逃离的仓促,这次出行琳儿和水济准备充足,不出一月便抵达了第一个目的地。
路上他们已经见到了来自京城的通缉令,倒是不觉得意外。
进入房尚国境内,之前一直缀在他们后面的一队兵马,便只剩下四个人还在跟随。
不用想也知道是皇帝派来的人手。
二人舟车劳顿,进城后便住进一座客栈,准备休整一天,明晚再继续行动。
杀人这种事,不宜大张旗鼓,要趁月黑风高夜,夜深人静时。
不巧的是,有同样想法的人不止他们两个。
或许是时运不济,水济和琳儿住进客栈的当晚,就有一伙儿黑衣人趁着夜色包围了客栈,用出迷烟后一把火点燃了烈酒和草垛。
所谓江湖险恶,二人这就被狠狠地上了一课。
尽管这拨黑衣人的目标并不是他们,但作为被殃及的池鱼,水济只能寸步不离护住吸入迷烟的琳儿,彻夜未眠。
而那四个跟上来的探子,一夜之间全然没了踪迹,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生死不知。
不过现在不是顾及他们的时候,水济带着琳儿,离开旭威城,在城外一片树林内休息一天后,在城门关闭之前,孤身一人再入旭威城。
等夜色渐浓,水济潜入城西的一片民居,一跃进入其中最气派的院落,避开院内看守,找到此次进城的目标——旭威城左营校尉。
在对方急忙去拿墙边披挂时,一枪捅穿对方的心口。
此人本是边军小队长,当初就是他,率领二十骑兵,接应那些劫持琳儿母女的贼人,帮助他们顺利越过两国边境,事后得了一笔丰厚的赏赐,并用这些钱财贿赂长官,置办家业,有了如今的逍遥日子。
现在一枪下去,一切成空。
等水济翻墙离去,房间内才响起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听到声音的护院察觉不对,前来查看时,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左营校尉,此刻躺在血泊中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