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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问钰手心手背换着来,覆在谈殊冰冷的肌肤上。

当她没办法忍受寒意,准备离开时,谈殊醒了过来。

“世子。”姜问钰惊讶道。

谈殊皱着眉头起身,顺势握住她的手。

“你是不是很冷?”姜问钰轻声道。

谈殊没吭声,目光仔细打量姜问钰,少顷,忽然把她拉进,抵住额头。

谈殊额头贴着姜问钰的额头,感觉到温暖,忍不住又与她面颊相贴,既温热又柔软,他贪婪地多挨了几下。

姜问钰轻推开谈殊,侧过头,不纵着他。

“我去给你弄个暖炉。”

谈殊只好退而继续抵着她的额头,嗓音压低道:“有你就够了。”

姜问钰:“不行,你太凉了。”

谈殊道:“涅盘蛊毒你也知道,很折磨人,骨头断裂,身体一块一块拆开又重塑。”

姜问钰听得眸光微动。

谈殊又道:“要是你转身我就昏迷了怎么办?你舍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可是你也不能就这样挨着我。”姜问钰轻碰了碰他的脸,愈来愈凉了,“你都要变成一块冰了。”

谈殊阖上眼,额头蹭了下她的额头,“不会的,你很暖。”

姜问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又听他说:“帮我写封信给萧元颂。”

姜问钰:“写什么?”

谈殊:“让他起兵造反。”

姜问钰:“?”

“让明安继承皇位用不着造反吧?”姜问钰困惑道。

谈殊:“谁说给那傻小子的?”

姜问钰:“那给谁?”

“给你的。”谈殊低声道,“你成了一个国的帝王就不用担心东爻皇族了。”

姜问钰眼珠子动了动:“你有信心打得下来吗?”

谈殊嗯了声:“北都的兵权有大半在我们手里,将领们都跟我们出生入死过,忠心度挺高,你不用担心。”

姜问钰眼睫轻颤,漆黑的眸子倒映着他闭目的模样,喜怒不辨。

“这几日你歇着,等他们打下来,再让萧元颂把你接回去。”谈殊继续说,“做帝王,不用担心朝廷的事情,萧元颂和沈淮他们会协助你,想把东爻国攻打下来,归为自己的领土,萧元颂他们也会帮你的。如若不想要皇位,到时候你就丢给明安,做自己喜欢的事。明安那小子虽傻但重情重义,你想要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你说那么多事情,”姜问钰盯着他问,“是在交代后事吗?”

“没有。”谈殊立即答。

姜问钰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忽然道:“睁开眼睛。”

谈殊却只道:“我在看你。”

她的模样印在他脑海里,他有在看她。

他无时无刻都在看她。

姜问钰语气已经变得冷淡,带着些许命令道:“睁开眼。”

谈殊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太聪明了,没办法隐瞒。

“再不睁开我就走了。”姜问钰抿了抿唇,威胁道。

谈殊颇为无奈地掀起眼皮,视线里却没有心上人的样子,只有漆黑的一片。

姜问钰注视着谈殊幽黑的眼瞳,心中已经了然。

他看不见。

原本姜问钰还想着两人在这里分开,他回都城,她回扶天阁,解决完事情再回去找他。可现在这样,她无法放心让他回去。

谈殊觉得他都瞎了,怎么说至少也能得到姜问钰一个主动拥抱,没成想他话刚说完,她就毫不犹豫推开他,起身了。

谈殊都被气笑了:“你去哪里?”

姜问钰说:“我去给你弄个暖炉。”

“不用。”谈殊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神情,语气傲慢,“皮糙肉厚,没那么娇弱。”

谈殊伸出长臂,想要抓住她,然而姜问钰躲开了。

“姜姜。”谈殊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开始套取她的心软,“我看不见。”

该装就装,该服软就服软。

姜问钰努力保持平心静气,心想鬼才心疼你,我才不操这份闲心,吃力不讨好,反正一时半会又死不了。

就在她定定望着他时,谈殊突然起身,脚下一个踉跄,姜问钰还是管不住心里的焦躁,上前扶住他。

计谋得逞的谈殊随即扣住她的肩膀,毫不客气地把人的搂在怀里往后一躺。

姜问钰忍不住讥讽道:“你这是看不见吗?你这分明是自作自受。”

谈殊听笑了,扣在姜问钰后脖的手掌轻轻抚摸,似在顺她的头发。

“口是心非。”

“我没有。”姜问钰闷声反驳。

谈殊手沿着姜问钰的脸颊,摸到她蹙起的秀眉,指腹轻推:“你没有,皱眉的是谁?”

“是你。”姜问钰略带恼意道。

谈殊低低笑起来。

突然觉得瞎了也挺好。

他可喜欢凶巴巴的姜问钰了。

姜问钰还是受不了,手撑着谈殊的胸膛起身:“你太凉了。”

都冻着她了。

陆璇找大夫回来时,见姜问钰和谈殊跟个没事人坐在软塌上。

“大夫,他眼睛看不见了,麻烦给他看看。”姜问钰起身,甜声有礼道。

看不见?

陆璇迟疑地望向神色冷淡的谈殊,又望向若无其事的姜问钰,心生疑惑。

一点也不像瞎了。

谈殊体温太低了,姜问钰根本不想碰他。

谈殊心里琢磨着,她还是在生气,气他没把眼瞎当回事。

大夫替谈殊看完,把脉没看出任何,只是看出了他着凉了,熬几副药,恢复也许就好了。

陆璇觉得好生稀奇。

着凉,还能把眼着瞎了?

心下不解,陆璇还是把大夫请了出去,又派人煎熬几副药。

姜问钰沉默了半晌,还是亲自给谈殊把了脉,问大夫买了银针,让大夫帮忙给他施针,压制蛊毒。

只要谈殊不动手,不用内力,蛊毒短期不会扩散。

深秋本就浅渐凉,身边还有个冰块般的存在,姜问钰都郁闷了。

“你就不能到炎夏再变凉吗?”她没好气道。

谈殊又听笑了,用毯子将姜问钰包裹住,箍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头发。

姜问钰见他动作如此利索,已经开始怀疑他是装瞎的了,可眼睛又骗不了人。

她找茬道:“抱我的时候,你可以认真一点吗?”

谈殊笑了声,凑在她耳边低声吐息:“我发誓,在对你的心意上,世间再没有人比我还认真。”

姜问钰被一双有力胳膊圈住,心里觉得十分荒唐。

他都瞎了,两人竟还能如此平静。

姜问钰冷不防想起了很久以前白紫的话,她说:“有的人对你来说就是很特殊的存在,能一两句话让你心情愉悦起来,有时候甚至不用开口,光站在那里,你便会心生欢喜。”

姜问钰和谈殊极其默契地把一个想法刻入了骨髓里:

除了死亡,什么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只要活着,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心里的躁意、惶恐与不安皆因对方的存在散尽了。

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对方的重要,也没有人比他们更珍视对方。

姜问钰看向谈殊,乌黑杏眸映着他清隽又携着漠然的俊脸,静了片刻,她仰首在他的下巴亲了下。

温热的触觉一闪而过。

谈殊喉头微紧,手寻到姜问钰的脸颊,单手托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准确无误地压上了唇,姜问钰又一次怀疑他是装瞎的。

但她还没来得及思索,便被他灼热的吻攫取了心神。

双唇相触着,呼吸交织着,不断纠缠着,不可名状的心悸无限蔓延开。

湿润的、香甜的。

气息是极其隐私的,它流转至体内的每一处,与命相生,与心同在。

谈殊吞掉姜问钰的全部气息,无论是身体的反应,亦或者是心里的滚烫,他都清晰地知道,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姜问钰了。

让谈殊刻骨铭心喜欢的人,只会是姜问钰,独一无二的姜问钰。

亲得难舍难分时,姜问钰忽然理智回归,把谈殊推搡开,控诉道:“你身上有苦药味。”

“而且还冻着我了。”

虽看不见姜问钰的脸色,但听语气,谈殊便能自动在脑海里配上她嫌弃的小表情。

谈殊被姜问钰撩得水深火热,又气又急,最终只能恨恨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

当日夜晚,姜问钰写了三封信。

一封是谈殊的字迹,给萧元颂。

另外两封是她自己的字迹,给溯州府邸的石英和东爻国的阮秋。

萧元颂收至信,信里只写了让宏光方丈带明安见皇帝,若是皇帝选择让明安继位,那就不用打仗。如若不肯,那便打。

在姜问钰看来,李景恒就算做了皇帝也做不久,既然如此为何要让他享受短暂的快乐,直接从苗头扼杀。

若是李景恒不服明安,可以打起来,但这就属于是李景恒挑起来的战争了。杀了李景恒便成了万千士兵的心愿。

谢之危跟李景恒穿一条裤子的,李景恒死了,谢之危又能苟活多久呢。

姜问钰要让明安做皇帝,这是她为周如令择的明君。

周如令此人在裴珺面前说话份量大,有周如令在,杀了司空楼,裴珺也会看在姜问钰救过周如令的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东方权……

原先还能留,现如今姜问钰没打算再留。

溯州府邸是扶天阁于北都国的驻扎地之一。

-

东方权收到紧急东方家元老来信,让他务必回溯州府邸一趟,据说是阁主在此,让他赶过去。

远在东爻皇城的司空楼也收到了此消息。

行踪诡秘的阁主终于要出现了?她竟然没死!

东方权快马加鞭赶了过去,府邸前早有小厮等候,替他牵着马。

“见过东方家主。”蔡昭洋拱手恭敬道,“白阁主在正堂已然等您多时。”

东方权边走边问:“璇家主呢?”

蔡昭洋道:“璇家主在书房。”

“身体可还……”

东方权边说,边跨过门槛。他的双脚迈进屋的刹那,鞭子腾空而来,狠戾地甩在他身上。

来势凶猛、凌厉无比。

东方权身子打个旋,砰的一声响,硬生生撞倒了桌椅。

姜问钰居高临下看着他:“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别犯到我面前。”

蔡昭洋瞬间傻眼,大脑空白,甚至都不敢去看姜问钰的脸。

什么情况!?怎么一见面就打起来了?

然而,未等他回过神来,石英已然提剑,剑尖指着蔡昭洋的命穴,神情寒冷若冰。

“阁主行事,闲杂人等避让。”

蔡昭洋不可置信看着石英,余光瞄向姜问钰,少女的侧脸肌肤仍然晶莹如玉,只是平日柔弱无害的气息少了些,多了抹如刃的锋利。

阁主!也没人跟他说过姜问钰是他们阁主啊!

尽管蔡昭洋再三保证不会出手,但还是被面无表情的石英拦出门外。

屋内,东方权眼皮一跳,知道姜问钰所指何事。

她说了两遍不要惹到她面前,可是他还是阻止了仲子扁,不告诉他们涅盘蛊毒的解毒方法。

谈殊的死活,东方权并不关心。

甚至说,谈殊死了,东方权假扮谈殊,再借兵势,对抗祝离枫的东爻国。

什么兄弟情义、什么出生入死的友谊,都无比虚假、无比廉价。

东方权抬手用食指擦拭唇角的血液,抬头看向姜问钰,舌尖轻舔尖牙,勾唇笑道:“你对谈殊动心了。”

霖州那日,姜问钰说打算喜欢谈殊是骗他的,也许有真心,但顶多三分。

而此刻,她的喜欢却是满分。

姜问钰手腕飞扬,极其凶恶的猎鞭抽打在东方权身上。

东方权捂住胸口,再也憋不住,咳出一口鲜血。

姜问钰眼如点漆,眸色沉静,气息却锋利冰冷,压迫感十足。

“我最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

“违者,死。”

东方权额角狠狠一抽,绷紧下颌,难以置信望着少女,心跳不由得加速,冷汗不断溢出。

皮肉绽开的声音响彻开,在屋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蔡昭洋心惊胆战问:“阁主不会真要打死东方家主吧?”

石英清冷冷地道:“与你无关。”

蔡昭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好他前段时间没做出什么出格事情。

以后要把伺候好阁主当做人生信仰啊!

姜问钰出手极为沉重,逼得东方权又是一口鲜血。

正当姜问钰落下最后一鞭时,一道倩影忽地从门口跑来,挡在了东方权面前。

姜问钰手腕忙转了个弯,啪的一声,猎鞭落在桌案上,桌案受力裂成两半。

“璇姐姐,让开。”

陆璇来得急,轻纱也没戴,脸色煞白:“姜姜,不要,再打他就死了。”

“死了不挺好嘛。”姜问钰扬唇一笑,语气轻柔,“都是他自找的。”

“不是的。”陆璇攥紧了五指,眼眶溢满了泪水,“东方权不是故意的,他也没想到谈殊的眼睛会看不见,他不是有意的……他没想要谈殊的命。”

姜问钰却慢悠悠道:“东方权不是有意的,可我是成心想让他死啊。”

陆璇扭头瞧了眼鲜血淋漓的东方权,她没想到东方权找仲子扁除了给她治病外,还暗中干扰了姜问钰。

找死也没他这样找的。

陆璇转回头看着姜问钰,坚定道:“你今日若是一定要杀他,先杀了我吧。”

东方权满头是汗,喊道:“璇儿!”

姜问钰轻笑了声,白净的面容看起来仍然善良无害。

“为了这么个流浪于百花丛中的男人,璇姐姐,值得吗?”

陆璇眼眸凝重:“姜姜……”

东方权顿感万分心慌,绷紧神经:“姜问钰!白琼!有仇报仇,你有事冲着我来!”

姜问钰目光冷冷淡淡地瞧着东方权狼狈不堪的样子,片刻,她眉眼微弯,漆黑漂亮的杏眸染上笑意。

“我还是那句话,别犯到我面前。”

这是最后的警告。

耐人寻味的警告。

东方权望着不疾不徐收起长鞭的姜问钰,心情极其复杂,却又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东方权一直都知道,姜问钰从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而刚刚他从姜问钰身上清晰地感受到了杀意。

是东方权所见过的最锋利、最强烈的杀意。

足以压迫灵魂。

这次姜问钰看在陆璇的份上,留了他一条命。若是再犯,她绝不会留情。

姜问钰虽然不喜欢抢,但别人一旦试图动她的东西,她是绝不会心软的。交情归交情,敢动到她头上,一刀砍死你。

往大了讲,她能统领扶天阁,是一个绝佳的首领。

往小了讲,她就是一个疯子,掌控欲极其强的疯子。

东方权知道白琼坏心眼多,却永远也猜不到姜问钰的极限在哪里。

没有极限,充满未知。

令人着迷,也令人恐惧。

谈殊那小子凭什么得到姜问钰的重视?

陆璇神色古怪看着遍体血痕,奄奄一息的东方权,“你为何一定要阻止仲神医告诉姜姜蛊毒的解毒方法?”

东方权横斜在地,咽下喉间一口血,垂眸道了声歉,说道:“不能解。”

陆璇欲言又止盯着他。

东方权抬起杯血色侵染的眼睛,眸里没有平日的浪荡不羁,也没有贱兮兮,更没有敬意。

似无尽深渊,幽黑而偏执。

他说:“解了,祝离枫谁来杀?”

陆璇眉头紧皱:“若是谈殊真死了……”

东方权不以为然地打断她:“死了又如何?”

谈殊死了又如何,东方权死了又如何。

“趁着她还没去找仲子扁。”东方权捂嘴咳嗽,血液从指缝流出,他极其艰难道,“把仲子扁杀了,绝不能……绝不能……”

话没说完,他受伤过重,已然瘫倒在地,双目紧闭。

陆璇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仿佛从未了解过他。

东方权在外跟个纨绔子弟一样浪荡,倨傲,又贱又欠揍,风评并不好,但陆璇一直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在陆璇眼里,他不过是个有点傲气的少年,心中始终热忱。

可如今,东方权毫不掩饰地把恶毒的一面展露出来。

陆璇觉得眼前浑身浴血的男子很陌生。

从未有过的陌生。

姜问钰想让东方权的死,是因为东方权不知好歹,动到了她头上。

而东方权想让谈殊死,只是因为心底里与谈殊无关的仇恨。

为了报仇就能肆意虐杀无辜人的生命吗?

陆璇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

-

姜问钰跨过门槛,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又看向石英,眨巴眼问: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石英往前嗅了嗅,摇头:“没有血腥味。”

姜问钰说:“不是血腥味,是狗味。”

蔡昭洋立即道:“我是阁主的小狗!”

姜问钰和石英一同看向他,眉眼间的嫌弃溢于言表。

“你成家了吗?”姜问钰端量他,问道。

蔡昭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成了。”

“贵夫人真可怜。”姜问钰摇头晃脑一阵,语重心长道,“以后收敛点,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

蔡昭洋茫然不已:“?”

姜问钰又笑盈盈说:“对贵夫人好点。”

毕竟她不容易。

蔡昭洋得令:“是!”

雷厉风行的白阁主竟然如此单纯温柔!实乃我扶天阁之幸啊!

蔡昭洋完全不记得方才被当成一条死狗抽打的东方权了。

“司空楼如何说?”姜问钰慢悠悠走在假山得小石板上,出声问道。

石英说:“他近日在赶来溯州府邸。”

“他的人裴珺已经控制差不多了。”姜问钰轻声道,“就等他自己掉进陷阱了。”

石英沉思道:“东方权如何说?”

姜问钰偏头看她:“你想护着他?”

石英摇头:“若是杀了司空楼,关老和扶天阁几个元老定然会生事,如若只有裴珺站在你这边,恐怕还不够。有东方权,会稳妥不少。”

姜问钰惊讶道:“第一次听你一口气说那么多话!”

石英:“……”

“放心。”姜问钰手抓了抓裙摆,拎起来,“东方权他不可能会站在我的背面。”

石英心中不解。

姜问钰跟东方权算是从小到大的死对头,相看两厌。

为何她如此笃定东方权一定会支持她?

-

谈殊成了瞎子后,给萧元颂的回信都让姜问钰代替。

姜问钰起初还挺愿意写的,但后来,见他行动自如跟没瞎一样,直接不干了。

北都国皇帝宽宥仁厚,是个颓散的修仙派,极其信佛,凡大事,皆要问问宏光大师。

昏聩无能的皇帝征询了佛的意见,如何能护他北都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佛曰,择明安为储君。

仅喘一口气的皇帝当即下圣旨,立明安为太子!

原本坐等继位的李景恒听到此消息,差点昏厥过去。

哪里冒出来的野和尚,竟敢跟他抢江山?!

李景恒和谢之危先是试图杀了明安,无果,后行事莽撞的李景恒又带兵试图逼宫,却被萧元颂和沈淮围了个正着。

李景恒大势已去,皇帝驾崩,新帝莅临,迎来翻云覆雨的改革。朽腐不堪的朝廷,禽兽勿如的官员,汹汹当朝的狼心狗行,渐消。

谢之危虽是作为李景恒之党,但无逼宫,及有能力做锦衣卫指挥使,他的位置暂时没有动。

明安很不理解,为何可怜的小和尚突然变成了执手江山的皇帝了?

吉祥鸟没回答他,宏光方丈没回答他。

明安心血来潮拆开荷包时,却看见了姜问钰留给他的字条。

“宁愿错放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那天在山上,姜问钰笑着问他:“北都国有很多官员草菅人命,净办些冤假错案,要是我被冤枉致死了,你会为我翻案吗?”

明安道:“会的!”

姜问钰:“要是查不到真相呢?”

“那就一直查!”明安坚定道,“师父说过,僧人能坚持一生念经吃斋,是因为佛祖是僧人的信仰;而让百姓坚信大国能护小家,靠的是法治的信仰。”

世间有人沉迷于权势财富,亦有人坚守本心。

北都国的皇位之争在众人对小和尚的怀疑中暂时告一段落。

萧元颂开始抱怨了。

为何长妄兄还活着,不回来带兵杀人,却要退居幕后做军师?

明明之前打仗都是长妄兄在前面杀得最凶,敌人也最畏惧,将领士气也最高涨。

追随谈殊的将领问萧元颂,世子爷呢?

萧元颂没好气道:“死了。”

将领瞠目结舌:“不可能!我们战无不胜的世子爷,嚣张极致的世子爷怎么可能会死?!”

沈淮温声道:“确实死了。”

另一个将领又问:“死哪里了?”

沈淮依旧和声道:“死温柔乡了。”

将领:“……”

姜问钰看笑了。

你们的瞎子长妄兄、瞎子世子爷确实快死了。

不过,不是死于温柔乡。

而是涅盘蛊毒。

姜问钰解决掉司空楼后,得再去找一趟仲子扁。

解涅盘蛊毒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东方权不可能告诉她,她也就没费口舌跟他争辩。

北都国形势基本安定,待解了蛊毒再让谈殊回北都吧。

姜问钰是一定要去东爻国的。

她不想他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