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习野紧盯着姜问钰:“你想做什么?!”
姜问钰扭头看他:“你猜呀。”
“不许回去!”穆习野吼叫,“少主绝不会相信你!”
“你这条狗倒是忠心。”姜问钰勾了勾唇角,“不怕死,怕主子。”
姜问钰缓缓起身,低头瞧了下,裙摆没有乱脏。
她抬起脸,懊恼道:“我上次说你的少主是我的走狗,是我错了。”
穆习野皱紧眉头,不懂她是什么路数。
为何突然反省自己了。
“更正一下。”少女柔和的容颜露出嘲意,轻声道,“祝离枫,连我的走狗都不是。”
姿态无比狂妄。
“少主岂是你能随意诋毁的!?”穆习野慢半拍地怒斥道。
姜问钰:“你家少主通敌叛国,怎么就不能诋毁了?”
“胡说!通敌叛国的是你!”穆习野内心怒火翻腾,“亡国蠢货,跟妖后一样,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你说话真好听。”姜问钰黑眸洇着笑意,手中长剑架在穆习野脖子上,缓慢地划破他的皮肤,冒出血珠,“我请你去死,好吗?”
少女那双笑眼散发着沉重的压迫感。
穆习野忽然感觉到一股惊惧如毒蛇般侵袭后脊。
就在此时,“嗖”的五声,紫衣蒙面人被凭空飞来的飞镖刺中,来不及反抗,已然倒地。
石英立即站在姜问钰身后。
“抓人,别管我。”
姜问钰把剑丢给石英,后者接过,踩过树枝,躲开两支飞镖,奔向躲在树上的人。
紧接着又是“嗖”的声音,有一支飞镖朝姜问钰汹汹而来,蓝色刀穗映在她漆黑的眼瞳里,由一支变成了两支。
阮秋,来了。
姜问钰翻身躲避,簪子的流苏发出清脆的声响,顷刻,飞镖切断她几丝黑发,深深刺进树木。
“你怎么不跟妖后一起死!”穆习野看着发鬓微凌的少女,语气阴森,“当年怎么就没烧死你!”
姜问钰把甩乱的流苏捋顺,侧头看向穆习野,无辜又害怕:“不行的,火会烧坏我漂亮的头发。”
穆习野气得牙咬咬。
他爹的!她这是什么反应!
这姜问钰怎么比那疯世子还阴晴不定!
石英和阮秋打,姜问钰根本不担心。她拔出飞镖,甚是好奇打量了少顷。
砰!
阮秋跌落下来,地上的枫叶和尘土飞扬起来,姜问钰抓住衣袖,掩在鼻前。
石英拿剑指向阮秋,后者喉咙不可抑制吐出一口血。
“阮秋。”姜问钰轻盈灵动地笑了声,“好久不见。”
阮秋皱眉。
她们是能友好说‘好久不见’的关系吗?显然不是。
“自我介绍一下。”姜问钰扬起笑脸,轻柔道,“我曾经姓白,白紫的白。”
阮秋倏地变了脸色。
阿琼公主殿下,不是皇姓,而是姓白?!
跟着白紫姓,那就说明……她并非是养在宫闱的公主,而是……自小当做扶天阁的阁主来养!
阮秋心头一沉。
她在殿下身边待过两年,一直认为这金枝玉叶的公主,只是个聪明灵动、天真乖巧的孩童。
现在阮秋回想起来,确实有很多异样。譬如皇后为何要收祝离枫为徒,为何让祝离枫贴身保护阿琼……一个皇宫内锦衣玉食的小公主根本不需要如此严格的保护。
如果姜问钰真是扶天阁的阁主,那么她身上的内力何止深厚,简直是天下第一!
吴寅坤死的完全不冤。
从阮秋的反应,姜问钰知晓祝离枫并没有把所有事情告诉她。
姜问钰蹲下身来,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捻着飞镖,问她:“阮秋,要不要易主?”
“不要答应她!”穆习野呐喊道,“阮秋……”
他话没说完,便被姜问钰反手掷出的飞镖一击刺中,鲜血流淌,直直倒下。
“女孩子谈事情,男人不要插嘴。”
阮秋瞳孔骤缩,不可思议看向眼前面容白净柔美的少女。
姜问钰双手捧脸,眨了眨眼:“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呀?”
“为何要给我机会?”阮秋问。
“你知道的,我对女孩子总是比较心软。”姜问钰说,“会给第二次机会。”
阮秋怀疑她的话时,后者又道:“我觉得你的飞镖不错,能混淆视线,两支飞镖使出时看似是一支,眨眼间却又能化为两道攻击。”
“你怎么知道?”阮秋惊讶道。
“你们和谈殊打起来那晚,我看见了。”姜问钰手指点了点脸颊,“你有没有发现,你用的飞镖太过于光明正大,这与你诡异的身法是相斥的。怎么说呢,就不正不邪的,所以就算我武功没有你好,也能躲开你的攻击。”
对上少女黑亮的杏眸,阮秋忽然想起了祝离枫说的话。
他说:“能吃百家饭的人一定有好人缘,能学百家艺的人一定是块好珍玉。殿下不止有好人缘,更是一块好珍玉,别轻看她。”
沉默片刻,阮秋问:“你想要做什么?”
“很简单。”姜问钰说。
阮秋一瞬不瞬看着她。
姜问钰道:“我要祝离枫死。”
阮秋浑身一颤,瞳孔微扩,良久,艰难问道:“为何?少主他……”
“你说他一片忠心?”姜问钰语气嘲笑,“别被他骗了。”
阮秋不说话。
姜问钰又道:“你跟着祝离枫,是因为记着皇后的救命之恩吧?”
阮秋点头。
“如果我跟你说,当年祝离枫通敌被皇后发现,利用皇后心怀天下的性子,煽动朝廷、全国百姓让皇后以死谢罪。你信吗?”
阮秋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们的少主可是皇后的徒弟,最受皇后喜爱,也最喜爱皇后和殿下,怎么可能会……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阮秋问。
姜问钰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从不自证。”
阮秋:“……”
殿下心智极其独立,根本没办法用自己的节奏去带她。
“是真,还是假。”姜问钰施施然站起身,弯腰拍下沾在裙上的树叶,“你大可回去问祝离枫。”
阮秋愣怔时,姜问钰和石英已经起步,走了。
“殿下!”阮秋回过神,“这些紫衣人……”
姜问钰回过头,瞥了眼处理穆习野尸体的紫衣人,弯眉笑道:“扶天阁的人。”
扶天阁……
殿下真的拿到了白紫皇后的令牌,而且扶天阁竟然也会认她为主。
认主并还没有。
姜问钰只是让石英暂时派一些人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穆习野成了第一个死的老鼠。
男人啊,总喜欢找死。
*
霖州,刺史府。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躺在地上的刺客表情霎时痛到扭曲,旋即晕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刺客被泼冷水,头晕目眩醒来,看见走进来的人,无神而麻木的眼睛颤了颤。
男子极其优越的长相和身高,即便在这黑压压的牢狱里也无比显眼。
司徒荣胆战心惊地瞄了眼谈殊,“世子爷,这就是在船上抓到的刺客。”
萧元颂道:“这人嘴硬得跟铁石一样,根本问不出什么。”
谈殊手指一下又一下敲着椅子扶手,每敲一下,司徒荣的心就惊跳一下。
司徒荣满头大汗:“下官查过,没发现什么异样,也许是江湖寻仇的,不如……”
谈殊看了他一眼,“你这意思,便是本世子的人受伤了,也无所谓,是吧?”
“不……不是。”司徒荣心头猛地一颤。
姜姜姑娘受伤了吗?
萧元颂挠头认真想了想。
没有吧。好像就是着了些凉。
谈殊抓起趴在地上刺客的头,砰一声,狠狠砸在地上。
刺客的牙齿脱落,惨叫不出,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
“我只给一次机会。”谈殊声音冰冷,“是谁指使的。”
刺客嘴唇艰难蠕动了几下,萧元颂和司徒荣没听清。
须臾,谈殊松开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只留下浑身抽搐的刺客。
“长妄兄你去哪里?”萧元颂喊道。
“去杀人。”谈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