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颂叫道:“你们怎么知晓我不如鬼,难道你们都和鬼打过?”
石英绷着脸。
钟陵看得一脸错愣,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姜问钰理了理额前细软的碎发,微笑道:“挺好的情况。”
钟陵迟疑道:“……好吗?”
都打起来了,哪里好了?
“哈哈,表姑娘说的没错,非常好!”萧元颂笑颜逐开,“不好意思啊,为表歉意,我请表姑娘和石兄到酒楼吃酒,如何?”
姜问钰有所耳闻。
萧小将军秉着‘有酒席同吃,有刀剑齐挨’的理念,平日喜欢搞各种热闹事情。
不过他倒不是纨绔,纯粹是喜欢交朋友。
萧元颂出手大方,性子欢脱,不计较得失,因此满城各处都遍布着他的朋友。
姜问钰大致能明白萧元颂为何想跟石英做朋友。
作为将军之子,萧元颂面对本领非凡的人,就宛如战士看见一件锋利的武器,总想要收入麾下。
闻言,钟陵逮到机会,立即扬声道:“吃酒,怎么能缺少香味呢!这位公子我见您气度非凡,容貌绝佳,定当是颇懂香料。此香名唤真君子,由九十九种上好香料,费时七七四十九天制成的,与公子独一无二的气质尤为匹配!不止女子怕嫁错郎,名香也怕没遇到贵人啊!”
非常明显的一通糊弄,傻子才会信。
萧元颂从腰间取出一把折扇,啪地打在木桌上,喜道:“买了!”
姜问钰:“……”
真的有傻子。
钟陵一听买卖做成,笑得见牙不见眼:“公子,此香能遇见您,是它十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萧元颂哈哈两声:“哪里哪里。”
钟陵:“眼睛!”
萧元颂:“哈哈,哪里哪里。”
钟陵:“鼻子!”
……
姜问钰实在不想看他们两个哪里来哪里去,拉着石英的衣袖往另一侧的香料柜去。
萧元颂见状,跟钟陵又客套了几句,追了上去。
萧元颂展开折扇,悠悠问:“表姑娘和石兄打算买香作何用处,随身携带,还是用于熏香?”
恰时,小厮上前给姜问钰介绍新到的香料,姜问钰看了萧元颂一眼。
萧元颂道:“表姑娘去吧,我和石兄在这等你。”
姜问钰看向石英,石英点头示意无事。
萧元颂想起自己先前没打招呼,热情问好:“石兄,你好啊。”
石英没理他。
萧元颂顺着她的视线,目光落在认真看香料的姜问钰身上,又扭头道:“石兄,表姑娘……”
石英目不斜视:“她很好。”
萧元颂:“不是,我是问表姑娘她……”
石英瞥他一眼,冷声打断:“天才的事情,你少打听。”
萧元颂:“?”
怎么听出了‘天才的事情,废材少打听’的意思?
姜问钰满脸笑容地朝石英招招手,石英走了过去。
看着里面其乐融融的两人,萧元颂有点伤脑筋。
他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怎么那么难呢!
*
温瑞斋雅间内,几案上,摆放着一个青色的瓷瓶,瓶里插着一株灿烂盛开的桃花。
沈淮正低头,饶有耐心捻起一味又一味的香料。
一盏茶的功夫,萧元颂终于把跟姜问钰、石英相遇的经过说完了。
萧元颂头疼地道:“表姑娘如此好相处,为何她的朋友一点也不好相处呢?”
沈淮头也没抬道:“按你如此说来,这位石兄除了表姑娘压根不想与任何人交朋友,你没希望。”
萧元颂摇摇折扇,大不以为然:“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沈淮却道:“这个世间有不少难事。比方说如何给秦姑娘择选一味称心如意的香料,再比方说男人无法接受其他居心叵测的男人靠近自己的心上人。”
萧元颂皱眉道:“都什么跟什么。”
“你不是说石兄对表姑娘和其他人不一样吗,这就是后者。”
萧元颂吃了一惊,反驳道:“我没有居心叵测!”
沈淮道:“可石兄不这么认为。”
萧元颂冷哼一声:“别以为谁都跟你一个样,脑子里整日都那点事。”
沈淮心悦尚书府秦千金,但沈父不同意,甚至还让沈淮去对付秦家,为此,沈淮和父亲的关系一直很僵硬。
父子俩最后一次吵架,沈淮挨了八十八道家鞭,带着一身血痕被逐出家门。
为了让儿子后悔,沈淮父亲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四处打压沈淮。
倘或不是谈殊,沈淮此生都进不了仕途。
沈淮:“你能长那么大,没被打死,萧将军功不可没。”
萧元颂跳起来:“胡说!那明明是因为我的个人魅力!”
沈淮笑了笑,没反驳,自然而然换了个话题:“世子爷呢?”
萧元颂瞪他:“你都不知道,我会知道?”
沈淮:“万一呢。”
挑选完香料,沈淮不疾不徐起身,朝萧元颂道:“但愿你不会被打死。”
萧元颂:“……”
*
沈淮离开温瑞斋,前往玉香楼,果不其然,谈殊正姿态闲散坐在太师椅上。
沈淮作揖道:“世子爷。”
谈殊垂眸看着摊在几案上的信纸,长指在桌上轻扣了两下。
沈淮道:“吴寅坤一死,谢大人便结了案。”
谈殊懒洋洋抬眸:“没那么简单。”
沈淮拿过信纸一看,心头一惊,少许,方道:“吴寅坤如若是东爻安插在北都的细作,为何会突然暴露?”
谈殊道:“吴寅坤是玄鹰门的人。”
对于玄鹰门的人,有一件事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沈淮眉头紧皱:“为复仇?”
东爻国建国前打了一场令人匪夷所思的战争。
之所以匪夷所思,是因为在大战最激烈的时刻,前朝皇后叫皇帝打开城门,放敌军进城,主动让敌人灭国。
而玄鹰门作为前朝天子的爪子,在此战中险些惨遭灭门。
幸存的前朝余党,势要为玄鹰门报仇。
他们认为是皇后妖言惑众,毁了他们的明君、他们的盛世大国。
沈淮沉默两息,缓缓道:“战败后,燃了一场大火,皇后被烧死。大仇已报,玄鹰门从此隐匿江湖,沉寂无闻。”
谈殊眼皮微微往下一耷,漫不经心道:
“当年失火,皇后的尸体尚可辨认,但其子嗣却烧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