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庆菱不想背着奴籍的身份,更不想再干苦力,他在这个皇庄已经待够了。
若眼前的人真是他三叔三婶,他就能脱离苦海了;若不是,套下近乎,说不定人家金口一开,他就算不能脱了奴籍,也能混个小管事。
为了前程,陆庆菱决定一搏,见监工的人没有注意他这边,忙扔下锄头,疾步跑到陆正宏面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三叔,我可算见到你了。”
陆正宏瞧着跟前这个皮肤黝黑,脸上沾了些泥土,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衫,头发凌乱的男子,没认出他的身份,冷着脸问:“你是何人?”
陆庆菱指着自己,激动的说:“三叔,我是庆菱啊,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的,夸我聪明,将来必成大器。”
“庆菱?不认识,你认错人了,麻烦让开。”
陆正宏对大房的人感情不亲厚,多年未来往,自家又有一堆事要操心,压根没想起来,苏慧兰倒是认出了陆庆菱,不仅认出了陆庆菱,还认出了不远处正往这边探头探脑的陆正容。
但她不会傻乎乎的认下这些累赘和定时炸弹,也装作不认识,拉着陆正宏欲离开。
陆庆菱不放弃,往前跪行几步,抓着陆正宏的衣摆,说:“三叔,你我同为陆家人,看在祖父的份上,救救我吧,我没有犯罪,是被冤枉的,求三叔救我一命,庆菱定会没齿难忘,以后做牛做马的回报你。”
听到陆家人三个字,陆正宏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看了眼苏慧兰,见自家夫人轻轻摇了摇头,他了然于胸。
冷脸对陆庆菱说:“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阻拦本国公爷的去路不说,还弄脏了我的衣服,就你这条贱命,死个十回都赔不起,还不速速滚开?!”
曹建礼一开始没阻拦,以为陆庆菱真的认识陆正宏,毕竟这庄子里皇亲国戚可不少,时来运转被人救走都是常有的事,只要那些官奴做的不过分,又没被人交代着特意针对,他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是有人要冒认亲戚,还引起国公爷不悦了啊!
曹建礼当即上前,对着陆庆菱就是一脚,怒骂道:“你个贱奴,还不快去干活?今日的任务要是没完成,休想吃饭!”
监工的人见陆庆菱私跑过来,还冲撞了贵人,忙举起鞭子甩在他身上:“让你逃跑,让你偷懒,那块地要是没有挖完,不许休息!”
被抽了几鞭子,陆庆菱疼的哇哇叫,见自己说的那般情真意切,陆正宏都无动于衷,猜想可能真的认错人了,磕头道歉后利索的跑过去捡起锄头,继续挖地......
陆正容弯腰低头假装干活,小声埋怨道:“让你别去,你偏不听,这下挨打了吧?后背都能看到血印子,也不知会不会溃烂,你继母私藏的最后一支簪子已经变卖了,你这伤口可如何是好啊。”
陆庆菱愤恨的看着他爹:“你少说风凉话!若不是你,我们何故沦落至此?是你把我们接来京师,还和五皇子府攀上关系,否则我们也不会被连累,贬为奴籍!”
陆正容讨厌别人把责任推到他身上,怒骂道:“你个逆子!老子是你爹,谁让你这样和老子说话的?要不是我,你和琦儿早饿死在了并州,哪能娶上京兆尹家的千金?再添一个儿子?要怪只能怪你时运不济,没那享福的命!”
陆庆菱:“若知道你是这种爹,我早和你断绝关系了!”
“你个混账东西,老子打死你!”
父子俩谁都不服谁,站在那争论起来,还有动手的趋势,监工一人甩了一鞭子,两人就老实了,乖乖干活......
已经走远的苏慧兰,回头看了眼陆正容父子,问曹建礼:“他们是哪个府邸贬来的?同行的还有哪些人?”
曹建礼:“回夫人,那两人是五皇子府的亲眷,听说那老头的女儿是五皇子侧妃,五皇子被贬为庶人,府邸也被抄没后,原府中家眷都进了宗人府。
那对父子住的院子是五皇子名下的,又在五皇子被贬后抱怨处决不公,被人告发了,贬到了此处,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其家眷,几个妇人和孩子。
那老头脾气不好,总是打他夫人和妾室,还把他夫人私藏的几件首饰抢走变卖,找我们换酒肉或是轻松的活计。
他儿媳是前任京兆尹家的小姐,来到庄子后,除了要干活带孩子,还要遭受那老头和他儿子时不时的打骂,瞧着老实巴交的样子,下手可心狠呢!”
苏慧兰:“那两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日后要好好盯着他们,别让他们偷懒耍滑。我这人见不得女人孩子受苦,他们的夫人和孩子尽量安排点轻松的活计吧。”
曹建礼:“是,小人记下了。”
巡视完这个庄子,陆正宏、苏慧兰又去另一个庄子转了下。
两个皇庄的情况差不多,面积很大,不少地方闲置着,同样有很多官奴在里面干活。
陆正宏交代两个庄子的管事,庄子原本的产业不变,把所有未占用的荒地、旱地开垦出来种土豆、红薯、辣椒和棉花,他会派人来指导种植方法。
回到家里,苏慧兰屏退左右,问陆正宏:“会不会怪我心狠,阻止你认亲?”
陆正宏笑道:“我是有多想不开,把那几坨牛粪带回来,让好好的家臭气轰天?”
苏慧兰:“......你能这么想最好,从我们离开并州起,就和陆家嫡系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们是死是活,全凭造化。”
陆正宏:“我明白,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他们当初那般折磨我们,岂能一笑泯恩仇?不落井下石,已是我的最大善良了。
陆正容做过不少缺德事,死了太便宜他了,就让他在庄子上体验生活的艰辛吧。”
苏慧兰:“这还差不多,我们给芊芊写信,都这么久了,也不知她那边怎么样了。”
陆正宏:“好,快一年没见到她了,怪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