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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彧几日未来找她,沈子衿乐得清闲,加上他突然放宽了她的活动范围,她便不时在府上转悠转悠。

这里并非是四皇子府。

沈子衿本想去找苏芜,后知后觉意识到苏芜前些年便被自封了府搬出去了,想来就算这里是四皇子府她也见不到人。

这处院子她未见过,布置却与沈府雷同,想来是苏彧在郊区早早便置办好的。这里的仆从并非都是练家子,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看来是对给自己下的药粉极为有信心。

那么,他是从何时发现自己的身份的?

沈子衿驻足,望着满园红梅,目光越过枝头落在近若咫尺的天际,天空灰蒙蒙一片,不见天光,乌云密布,沉重地像是要从天空压下来。

也不知道苏珩如何了?

他遇刺那日她收到的最后一封信上只写了两字。

「小心。」

笔力虬劲,字迹潦草。

小心谁?

还未等她回信,便传出苏珩遇刺失踪的消息。

边塞距离京城有十数日的距离,快马加鞭也需五日,说明这封信在送到她手中之前,苏珩便已经发现了什么。

综合近来的情况而言,苏珩遇刺失踪,下落不明,而他膝下并无子嗣,所以最大的受益者便是京中几位皇子。

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

苏彧。

沈子衿微敛了眸子,手心攥紧。

自古以来便是成王败寇的世道,然而她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属于造成的。她所认识的阿彧从来便是满身清晖如皎皎明月,他是泽世明珠,却独独不可能是刽子手,不可能是战争的发起者。

可这一切发生的太巧了。

念及此,她微微攥紧藏于袖中的手心,紧接着深呼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

“姑娘……”

骤然回神,便见一旁的侍女正诧异着眼神望着她,低声提醒道:“落雪了。”

沈子衿微抬眸,一朵洁白从眼前飘落,她神色一怔,抬头望去,丝丝凉凉的冷意扑面而来,潮湿地感觉落在脸上。

不过才停了半日雪,居然又下起来了。

瑞雪兆丰年,不过今年怕是会闹雪灾。

“苏彧去哪了?”

沈子衿半支着下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目光朝在一旁点熏香的女子望去。

侍女身形一颤,忙垂首恭敬回:“姑娘说笑了,殿下的行踪奴婢怎知。”

沈子衿半垂了眼,没再说话,随后只是淡淡道了句,

“是吗?”

侍女不语。

“九公主近日可有来?”她接着问。

侍女手心微紧,摇摇头。

沈子衿移开目光,低头陷入沉思,正好错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

冬至那日,苏彧来了。

沈子衿推开窗,便看见容貌俊秀的青年站在树下,雪花簌簌落满肩头,风姿如画。

她一怔。

“阿衿。”

他唇角印着浅笑,眉眼温柔,将肩头的雪花抖落,衣衫上雪融留下淡淡的印迹,走进屋内。

“用膳了吗?”

苏彧侧首,问一旁的侍女,见侍女摇头时眉眼微挑,朝沈子衿望去,“阿衿,一同用膳吧,赶来我正赶得巧了。”

侍女小心翼翼询问菜品,苏彧不怎么在意,“按平日她的喜好来便是。”

末了,他又加了句,“饺子用蟹黄馅的。”

“是。”

待侍女离开,屋内重新恢复平静。

“近些日子在这里可生活得好?”

苏彧含笑问道,半支着下巴朝她站立的方向望去。

沈子衿半倚在窗框前,面容半掩在阴影中,只是微垂了眸子,低低出声道:“阿彧,你还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屋内静得可怕,外面雪落的簌簌声响清晰可闻。

“今日是冬至节,团圆佳节,你我二人不聊这些沉重的话题。”

屋内依旧没有回声,只有倾茶时响起的窸窣声。

半晌,茶盏磕上案席的声响传来。

“我们多年未见,你想对我说的话就只有这些么?”

他的嗓音听来平淡如常,不知悲喜。

沈子衿抬眸望去,便见方才还坐在桌前的男子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面前,一双琥珀色清亮的眸子此刻静静地看着她。

“我……”

他的眸光幽深,沈子衿偏了头,刚欲开口说什么,一道端着菜碟的身影走了进来,热腾腾的饺子香扑鼻而来。

“先吃饺子吧。”

苏彧却是转身,身形略微僵硬地朝桌旁走去,周身萦绕着阴沉的气氛。

沈子衿轻抿了唇,没再说什么。

用膳时,两人都没再提刚才不愉快的话题,气氛透着诡异的平静。

“过几日会有戎族使节来朝议和,到时我来接你。”

沈子衿微微诧异,旋即轻蹙了眉头。

戎族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议和?

而且苏彧为何要带上她?

她如今虽然被苏彧关在这里,两人之间并无亲密举动,但在外人眼中终究像个没名没份的妾室,出席这么隆重的场合属实不宜。

苏彧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过几日我会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沈府的嫡女,息国的长宁郡主,唯一的异姓郡主,这个身份够了。”

沈子衿直觉这句话有些奇怪,却又想不出哪里奇怪。

对于公开她的身份,她并无过多纠结,若非怕苏彧发现她,她之前便有回到沈府的打算。

“阿衿。”

直到离开时,苏彧才回答了她最开始的问题。

“……再多等我一些时间,马上……马上一切便会回到最初的地方……”

沈子衿并不明白他说这些话什么意思。

戎族使节来访的时间定在四日后,正是苏彧立为太子后一日。

那日京城停了雪,宫中灯火恢宏,长明灯彻夜不明,暖黄色的灯火映染了半边天际。

直到那一日,沈子衿才明白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