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时节,雷雨频发,方至未时,天空忽地一声巨响,大雨便是倾盆而下,人群匆忙奔跑回家,片刻后便露出空落落的街坊。
大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转眼间便盈满池塘,雨水织成雨帘,远处青山半掩,烟雾缭绕,袅袅升烟。
一道纤细的身影半倚靠着窗棂,肩上披着大衣,秀发披散开,依稀可见水滴溅落在地,眼眸犹如被蒙上白纱,晦暗难测。
她满脸都是泪水,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沈子衿望着被人风得哗哗作响的树叶,眼眸微微黯然,嘴角轻轻一勾,露出一抹自嘲般的笑。
自以为心若顽石,无坚不摧无所不能,却终究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最后也只能看着两条鲜活的生命在她面前逝去,甚至在她说那句话时来不及和她说一句你没错。
当时的场景,若她没看错的话,定然是孙连是在看向外面的人群后才突然选择拔剑自刎,所以他定然是见到了什么人。
兴许那人便是指使他们诬陷自己的黑袍人。
所以他们从一开始便是弃子了,被那个黑衣人抛弃的存在。若能成功将此事诬陷于她,那那人的目的便达到了,但若不能,当孙玉被强迫的事情爆出她必定难再独活,而孙连再给他心里施加点压力便也能逼得他拔剑自刎,没了线索便能将自己从此事中彻底摘除出去,当真是一箭双雕,心机深沉。
他们的死,真是可悲。
这时,枕月端着热水推门而入,见沈子衿又靠在窗边,忙不迭放下水盆把人拉回来。
“小姐,你才淋了一身雨回来,不能再吹风了,可容易感冒了。”
沈子衿由着枕月拉着自己在桌旁坐下,她微敛着眸子,半晌才低低道了一句:“枕月,你说我做对了吗?”
枕月动作一顿,一面帮沈子衿将脸上的雨水轻柔擦去,一面一本正经道:“小姐只要跟随自己的心就好了,反正在奴婢心里,小姐做的都是对的。”
沈子衿望着窗外,只觉得仲夏的雨下得更大了。
……
赵子奚刚将伞收好进府,便见鹅黄色衣裳的女子急匆匆地从外头跑进来,连把伞都没打淋了一身,又像是没看到他一般直直往里跑。
“月枝?”
赵子奚顿觉有些奇怪,便出声喊道。
赵月枝俏脸微微有些苍白,眼神还有些恍惚,闻声猛地一回头骤然见到赵子奚的脸,脸色一僵,微有些勉强地笑了笑,“阿,阿兄,你怎么在这?”
余光瞥见他手边的纸伞,顿了几秒才恢复到往常的笑容,“阿兄方才出去了?”
赵子奚颔首。
“我方才去了一趟府衙。外面正下着雨,你怎么不打伞回来,秋叶呢,怎么没跟着你一起?”
一听见他去了府衙,赵月枝脸色微异,她将手背在身后笑笑道:“秋叶啊,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方才走着走着就走散了,我想着离家也近就直接跑回来了。”
她话语间微顿了几秒,又假装无意再问了一句:“阿兄方才说去府衙了,阿兄去那地方做什么?”
“去见个人。”赵子奚轻咳了一声,面色透着几分不自然,继而想起一件事,又问道:“月枝之前可听闻阿瑾入狱的事情?”
女子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盯着赵子奚看了几眼才道:“自然是听说了,我也去过几次想看望阿瑾,不过阿瑾似乎不太愿意见到我。”
语气中还透着几分委屈。
赵子奚神色一怔。
“为何?”
赵月枝摇摇头道:“我也不知,许是因为她心情不大好吧。”
赵子奚则轻蹙了眉头。
赵月枝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又接着问道:“方才去府衙,阿兄不会是去见阿瑾了吧?”
赵子奚面上有些许尴尬,轻咳一声,岔过话题,“你衣裳都湿透了,快些回去换衣服吧。”
说着,把自己的伞递给赵月枝。
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冲他吐吐舌头笑了笑,接过伞离开。
见少女俏丽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赵子奚脑海中蓦然回忆起她方才仓皇进来时脸上万分紧张的神色,沉思几秒,便将这事抛之脑后了。
卷一:风起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