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河下梢天津卫,三道浮桥两道关,这是人们对天津卫的形容,突出的就是一个水很多。
一如今天郑锦中对贺远的宴请,就选在了海河上的一艘船里。
虽然没有秦淮风月,可这河鲜海鲜管够的酒席,在北方还是不太常见的。
“来,贺站长,为了表达对你帮我们天津站抓出内鬼的感谢,这第一杯酒我来敬你和这位宋小姐,你们真的都是党国忠良啊。”
郑锦中端起酒杯起身,对着贺远,和坐在贺远身旁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满面笑容道。
这船舱里的人并不多,贺远、宋濂、郑锦中、吴德光和阚建业,全都是军统处长级别以上的人物。
唯独是这么个看起来像大学生的小姑娘,不仅出现得不太合场合,而且还跟贺远一起被郑锦中给敬酒了。
“小宋,还不快点起来?”
贺远举杯起身,也冲着身旁的姑娘说了一句。
后者立刻端着茶杯,一脸歉意的低头道:“多谢郑站长,不过卑职不胜酒力,只能以茶代酒了。还希望您不要介意。”
“欸!当然不介意了!你是老宋的侄女,这次能这么细心的搜集情报,帮助贺站长抓出内鬼和黄秋标,这可是大功一件!莫说是我的酒,就是代局长的酒,你不喝也是没关系的,哈哈哈!”
郑锦中看似无所谓的笑了笑,随即自顾自的把杯中酒喝了下去,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宋明月当然不是宋濂的侄女,而是贺远跟王奇峰要来的助手,她的本名也不是宋明月。
孙蓉蓉,燕京女子大学毕业生,加入地下党已有三年,一直负责天津和北平之间的药品护送任务,曾经多次面对危险情况都顺利化解,是被组织高度评价过的精英工作者。
本来贺远这次来天津只是走个过场,救一下宋濂。
但既然遇到了这么个事儿,自然就不能直接回去,起码要调查清楚李守信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找一个助手,其一是为了方便自己和组织联系。
其二,也是让自己能知道这么多内幕的事情看起来更加合理。
而宋濂虽然不认识宋明月,但自己站长说是,那就必须是了。
这一番客套下来,郑锦中也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孔,对着贺远笑了笑道:“贺站长啊,那个黄秋标真是个死硬分子,昨天我把他带回去审讯了一番,这家伙一个字都不说,所以我已经让人连夜把他带出天津,送往重庆了。”
“这事情这么大,咱们就别操那个心了。这艘船我已经都打点好了,等下就可以顺流直下把你们送回北平。这箱子里有我的一点意思,你可千万别推却呀。”
话说到这里,郑锦中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个木箱,微微打开了一点给贺远看。
而即便已经做好打算,第一步就是先留在天津的贺远,也不由得被这箱子里的东西给震了一下,稍微有了些收下东西,就顺着郑锦中的意思离开天津的想法。
这家伙也太直接了,里面竟然整整齐齐摆着的都是小黄鱼!
即便是只有最上面那一层,起码也得有个十多斤了!
这郑锦中真不愧是替国府高层在天津做买卖的,随便刮一点油水都能吓死人啊!
可越是这样肯出重金,就越证明李守信这帮人的事似乎跟他脱不开关系了!
贺远故作惊讶道:“那个姓黄的居然嘴那么硬啊?”
“是啊,所以现在除了那把枪之外,咱们是什么信息都没有。我也就不好继续让贤弟你留在这里了。”
郑锦中点了点头,举起酒杯,嘴边缓缓勾勒出了一抹笑意。
这下什么都没了,你贺远总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跟我掰扯这事了吧?
为了能让你安心回去,我可是把留下宋濂,继续跟你北平站弄好处的计划都放弃了,还给你准备了这么多金条,比我卖那些白糖赚到的都多。
只要你回了北平,那一切就都好说了!
而听到这些话的贺远则是点了点头,然后就对着一旁的宋明月道:“嗯,那咱们就收拾一下准备走吧。小宋,你回头把李守信他们的资料整理出来,留一些给郑站长,说不定还能帮到他们什么忙。”
“资料?什么资料?”郑锦中闻言一愣,端到嘴边的酒也没能喝下去。
“哦,就是小宋她前些日子所调查到的资料。李守信他们出现在七大工厂那边之类的。”
“其中有一些我觉得还挺重要,应该能算绝密,等回到北平之后我会亲自交给局长他老人家,就不方便给郑站长你看了,还希望你能理解啊。”
贺远说着话,伸手把那箱子拉到了自己这边,面带笑意的在上面拍了拍。
“不过仁兄你倒是对我真不错,这么多黄肯子,愚弟我却之不恭就收下了。等回去给北平站的兄弟们分时,我会让他们念你好处的。”
“对了,什么时候送我们回北平啊?”
此话一出,房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个贺远!他手里居然还有重要情报?!
郑锦中的面色一阵变换,而后直接就过去拉住了贺远的胳膊。
“哈哈,钱都好说。贤弟没必要这么急着走啊!你这好不容易来一趟天津,咱们不如等下再去见一下站里的其他兄弟,再说送你回北平的事?”
“你的鼎鼎大名可是如雷贯耳,让弟兄们见上一面,也能提振他们的士气啊!”
不行!这下不能让他走了!
李守信去七大工厂那边的事他居然都知道,如果被他直接上报的话,那可就完蛋了!
留他在天津,这样电台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再去看看别的弟兄吗?那倒也不是不可以。”
主动权再次回到了自己手里,贺远摸了摸下巴,不急不缓的说道:“不过仁兄,我其实挺着急回北平处理事情的。”
“要是非得多留一会儿的话,能不能提供一部电台给我,让我给北平发几个电报呢?”
“一些特殊的事我不便透露,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