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空?什么亏空,我怎么不明白王委员长你这话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意思。之前我虽然去了日本治伤,可也听说去年秋收时,宪兵司令部定下了八十吨粮食的单子,最后到手一百吨还有零头,这还只是精米白面。”
王克敏正面直视着佐井鹰二,带着几分咄咄逼人气势的追问道:“可是才刚小雪时节,宪兵司令部就说没粮了,甚至皇军下级士兵还要和战马骡子去抢棒子面吃,这真的合理吗?”
“哦,真不好意思,在下差点忘了佐井君是日本人,请问你知道小雪时节是才几月么?”
都说国军嫡系之外的是饭桶,整天除了吃饭之外,什么都不会干。
可就是日军的大阪连队里那些混吃等死的废物,一人一天也不过才两斤米而已!
但别说饭桶了,哪怕你是个只吃不出的貔貅,这四千来人,两个来月时间,也不至于就把一百吨粮食给吃干净了吧?!
更何况菜肉这些还经常有补给,且是不计算在粮食之内的。
这摆明了就是有人在里面中饱私囊!
当然,中饱私囊是无所谓的,反正这事也和自己等人没多大关系,没粮食了再去弄就是。
那百姓就像碾不死的臭虫,树荫凉里的耗子,不仅能活能生,还总能从你想不到的地方变出吃的来。
可是,如果这个被有心人拿来做了武器来攻讦自己的话,就不能那么坐视不管了!
“那是去年长沙战事告急,宪兵司令部和各处都分调了很多粮食过去,这些你就不要再问了,再问你去问安藤阁下或者河边阁下!”
“我现在要的是粮食和资源!你们谁能解决,那么这个空缺的新民会会长就是谁的了。这可是安藤阁下的意思!”
佐井鹰二一声冷哼,目光同样是丝毫不遑多让的看向了王克敏!
新民会打从创立开始以来,这个会长的位置就一直是王克敏。
哪怕在他遇刺之后,这个职位空缺了接近两年的时间,也是一直都没有安排过新的会长。
可现在,当着王克敏的面,佐井说出了这番话!
“哦,那这个意思就是说,今天佐井先生是打算把这个新民会会长的位置让给力会长,让我王某人彻底滚出去了?”
王克敏脸色终于黑了下来,说话也不再有所保留了。
这都已经被人当面夺权,再客气那就是真成窝囊废了!
这个位置空着是空着,可换人那就不仅是在打我的脸,也等于告诉别人,我王克敏这个汉奸不够大了!
“那我可没这么说,这是安藤阁下的意思。那现在,各位到底谁愿意接下这个差事呢?”
“麻烦各位商量一下,我就在外面等你们。”
佐井没有再给王克敏开口的机会,说完话便转身走出去了。
而在他走之后,整个屋子内的氛围更奇怪了。
明明在场四人的声势权威比贺远大,但四人的目光都始终汇聚在了他身上。
“我说各位长官,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我想就这么几十吨的物资,大家谁都能掏得出来吧?”
贺远挑眉左右看了两眼,伸手放在桌子上,将自己连人带椅子往后推了几寸。
“在下绝无意和大家竞争,只是皇军的确执意要推在下一把。我就是气力本事再大,也只能后退这么一点,没法撞碎了墙,退到墙外面去啊。”
好一个以退为进啊!
而且偏偏还退得那么分寸得当,那么让人恶心却吐不出来,也没法往下咽!
这个力元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二三般小汉奸,也绝非周佛海、丁默邨那种级别和自己等人差不多的大汉奸。
兴亚院,特高课,后藤家族,海军,新民会,宪兵司令部……
随便哪一个势力,要跟他们起冲突,自己这边都是要思虑头疼上许久的!
而且现在佐井这个态度,就算真的跟力元争,就能确保他这边不捣乱么?
可是不跟他争的话,难道就真的坐视新民会这么大的盘子归了他人么?
事到如今,好像也只剩下唯一的选择了……
四人对视了一眼,一切都已在不言中。
王克敏随即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这事也只有他说才合适了。
“力会长,那你觉得咱们可不可以合作呢?你占个大头,占股百分之四十,我们几个人加起来占六十。”
“这么一来,你能交差,我们之间也能交个朋友,大家还能和气融融的。”
话说到这里,王克敏凑近了一点贺远,也压低了几分声音。
“毕竟,你要知道,日本人终归还是靠不住,他们只是利用咱们,咱们这些人才是一体的!”
日本人当然靠不住了,不过你们这些汉奸难道就靠得住吗?
出卖国家,出卖信仰,出卖自己同胞的家伙,你们可能连人都算不上,也不如鬼子。
贺远的心中满是不屑,但表面上还是挤出了一抹笑容问道:“王委员长的这个建议提得很好啊,不过在下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这样的话,这个新民会的会长要由谁来做呢?”
“而且既然是大家联合起来,那是不是要成立一个公司呢?那么这个公司又该谁来主导呢?”
贺远的手指轻轻点着桌子,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让在场四个人面色都有些黑下来的话语。
嗯?你这个家伙也未免有些太过于得寸进尺了吧?
我们是什么身份?那个顶个都是北平城里华夏人的最高层!
现在愿意把你吸纳进来,难道还不够,你这家伙居然还真的想当新民会的会长?!
“几位可不要这么看着我呀,在下会问出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为了大家好。”
贺远微微一笑,端起的盖碗儿也轻轻的撩拨起了茶汤。
“因为如果我当上新民会会长的话,对各位来说会有很大的好处。”
“哦?有什么好处,小兄弟不妨说说。我齐某人在这里年纪最大,也比较能代表他们。”
齐燮元一脸不屑的挑了挑那长长的指甲盖儿,语气淡然道:“不过一些蝇头小利,低于百万银元以下的就不用说了,我们手指缝里流出来的也不止这一点。”